但是……无人瞧得见它,哪怕他特意将光团露给他们。仿佛这一切,都是他的一场大梦,是他终于在长久的、深水似的寂寞里发了疯,患上了的癔症。
晏停云勉强讲了两首诗,便将几个小童送回了家,迫不及待的又往那小佛堂去。
小佛堂早就不再是那空荡荡的模样了,他添了一张茶台,几个陶壶,甚至还买了各色香炉,一盆小花,成了这宅院里,最有生机的一处地方。
晏停云静静望着那神像,并不说话。
这世上当真有神佛么?又如何要来渡他?
他嗤笑一声,却在神龛之前跪下去,比那些愚夫更虔诚,高举着血肉模糊的手腕,供奉上足够将整个莲台染红的血,全然不顾自己愈发衰败的身体。
小小光团落在他掌心,他虚拢起手指,小心捧起,在那光团尾部轻轻一抹,勾起一缕黑纱似的雾。
晏停云轻轻笑了起来。
他知晓,世间有诡谲,人一旦踏入其中,便如坠深渊,不知要坠陷何处。
但是,他一个人太久了……在这小院子里,日升月落都是他一个人,在日复一日中腐朽。哪怕有一日死在这院子的哪个角落,都无人知晓。或许只会有人在茶余饭后,问上一句:
“住在巷角的先生出远门了么?哪一日离开的?”
*
晴方城下起了雨。
晏停云跪坐在神龛一侧,手里捧着一只滚烫的陶泥茶壶。庭院中雾霭氤氲,远处长街上,少见雨的小孩子们,高兴的出来踩水,满长街都是大笑打闹的声音。
不知何时,小孩子们的嬉笑声渐渐远去了。四周起了重重白雾,一片茫茫,如在虚空。
“咚咚咚”,他心底听到这样一个声音。
晏停云若有所感,急切的望向莲台。
那白玉莲台旋飞着,已有半丈大,重重细长的花瓣开放,莲台中央,一团光明明灭灭,舒张、拉扯,而后影影绰绰成个人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