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青和云霏忧心忡忡地对视一眼,退下了。
若微吹灭了蜡烛,躺在了床上。
她毫无睡意。
一想到以后她都要这样等待,然后忐忑、不安、害怕,反复安慰自己,她就觉得难捱。
她离家已经接近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赵郁仪的冷酷、无常、傲慢,甚至偶尔流露的温情,都让她感到精疲力尽。
她每时每刻都要提起精神,用全部精力去揣测,应对一个人的态度和行为。
她真的身心俱疲。
而且,她想家了……
昨日他说,二兄初十就要成婚了。她却连回去看看都不可以。
若微深深地叹一口气。
她紧紧抱着被子,闭上眼睛,回忆起从前的在家中的生活,开始强迫自己入睡。
就和之前的每一天一样。
水殿楼阁之间,歌女正唱着《春光好》。
“金辔响,玉鞭长,映垂杨。堤上采花筵上醉,满衣香。
无处不携弦管,直应占断春光。年少王孙何处好,竞寻芳——”
歌声渐渐唱尽,袅袅消散于楼阁之间。宫娥鱼贯而入,为殿中更添新香。
皇帝坐于阁中,忽而道一句:“入夏许久了,此歌唱来,仿佛有些不和时宜。”
昭媛陈氏微微一笑:“是妾想当然了。以为此歌曲调甚欢,能令陛下展颜一二。”
皇帝道:“你有心了。”
他半阖着眼睛,漫看陈氏煎茶。
风炉之中,炭火正烧煮着釜中的茶水,已经沸如鱼目,微微有声,陈氏素手从食盒中取出少许食盐,投入沸水之中。几瞬以后,便已沸腾如涌泉连珠。她捻着竹夹,缓慢的在茶水中心搅拌。此时只是第二沸,其后还有一沸。
煎茶是个很漫长的过程,皇帝随口与陈氏说着话:“怎么不见三郎?”
三郎稚珪是陈氏唯一的孩子。前些日子陈氏芳辰,皇帝特许代王赵稚珪入长安为母妃贺寿。
提起儿子,陈氏便笑了,“陛下不赶巧,三郎早晨才进宫瞧过妾,现下早就出去了。”
皇帝唔一声,又道:“叫三郎晚些回去吧,多陪你些时日。太子和大郎也快回来了,也叫他们兄弟三人见上一见。”
陈氏心中一喜,柔声道:“那妾就替三郎谢过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