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德尔是一匹毛发如锦缎般光亮的四岁母马。它性情温顺镇定,象所有阿拉伯马一样,有一对大而突出的眼睛,高耸的额头,天鹅般的脖颈和笔直矫健的脊背。虽然它坚硬的蹄子每走一步都会陷进泥泞里,但它走的平稳且速度飞快。
雨越下越大,突然间艾斯德尔的蹄子一绊,前腿跪倒,伯颜从马背上滚落马下。但仗着平时行军历练出的出色的骑射功夫,伯颜在被甩落下来时是双脚着地稳稳的站着的。但艾斯德尔的右前腿在坑洼不平的山路中被扭伤,伯颜用力想把它扶起来几次都不成功。
没奈何,伯颜只好牵着已经扭伤前肢一瘸一拐的艾斯德尔步行。他实在舍不得把这匹有灵性的小母马孤独的舍弃在暴风雨充斥的山谷中。
身上的衣物已经被雨打的透湿,冰冷的衣料紧贴在身上。脸上、发辫里甚至睫毛上都是透骨凉的雨珠。伯颜冻得身体打颤,如筛糠般的抖。胃里则是空空的又冷又酸,因为为了急着赶往汗的行营他已经整整一天疾走,没顾得上吃一餐饭。
半途中路过已经残破的先知达尼艾勒的墓,灰白色的大理石墓石孤寂的立于凄风苦雨中。先知墓旁边是苏撒古城老皇宫的断壁残垣。
伯颜牵着艾斯德尔,走进先知的墓石,在雨幕中他双膝跪倒,以头触地。他心里默默的以阿拉美语念诵赞美先知的大赞词,向在迦勒底暴君尼布甲尼撒的淫威下仍然坚守信仰的先知致意。然后他在先知陵墓冰冷的石头墓碑上印上自己深情的一吻。
伯颜牵着马离开,但走了几步又觉得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舍之意,他情不自禁的回首望去,先知墓仍旧孤零零的坐落在那里。
此情此景,让伯颜心中忽发一念,如果,如果将来自己的妾碧拉真的能够给自己和伊斯塔尔的名字下再添一个儿子的话,因着今日这得以在山谷中独自一个人谒拜先知墓的缘分,他要给这个儿子起名叫达尼艾勒。
不知为何,这个念头一定,伯颜觉得自己心中的惶恐与空虚都没有了,反而被一股暖意填满。他转过身来,面朝圣墓再一次的伏地叩首,才坚定的转身牵着马离去。
伯颜终于找到了俺巴海汗在扎格罗斯山南坡的露营地。那时他已经浑身淋的津湿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汗的帐篷扎在山坡高处,伯颜请看守毡帐门槛的侍卫进去通报俺巴海他已经奉召前来谒见。门卫进去以后过了半晌,才从里面传来俺巴海嘶哑的声音叫伯颜进去。
里面负责伺候汗的人打起了门帘,伯颜迈过门槛进了毡帐的门,在过门槛的时候他注意自己的靴子千万不能沾了汗的门槛。这是一种萨满教古老的迷信,认为门槛被靴子蹭到了是为不吉祥。
俺巴海在铺着貂皮褥子的榻上倚着靠枕半躺半卧。周围有一众年轻的男孩伺候。伯颜一进来便给他的汗叩首行礼。俺巴海无声的抬了抬手,示意伯颜起身。然后他使个眼色,周围几个伺候的孩子便全默默的退去了用帘幕隔出来的别室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