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风光光地为他这十几余年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美名,赞誉,流芳千古,他自始至终追求的目标都可以被达成。
可裴宁辞却偏要选择一个最壮烈的、也是最不值得的方式,生生断送他这么多年的坚守。
李婧冉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感受,就像是被人在心窝重重打了一拳,觉得裴宁辞疯得不可理喻,但又有些克制不住地怜惜。
她不理解他为何要这样,但裴宁辞似乎总是会做很多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从来都不说,她也猜不到他的心思,可毋庸置疑的是裴宁辞当真是把她烙印进了自己的心底。
刻意压低的交头接耳在某一瞬忽然凝固,李婧冉下意识扫了眼人群,却发现他们就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脖颈一般,失声的同时眼睛圆睁地望向高坛之上的男子。
李婧冉似有所感,和芸芸众生一同抬脸望去,只见那位向来淡漠清冷的男子,竟缓慢地屈膝跪了下来。
世人皆道裴宁辞高高在上,但李婧冉却知晓他跪过自己,也为她下跪过。
只是他唯独不该在天下人面前、在他的信徒面前流露出这般模样,这意味着信仰的陨落。
万物静籁,偌大的地方潮水般汹涌的人群,竟无一人胆敢出声,只余因惊愕而格外清晰的抽气声。
位居祭司者是上天的宠儿,不论是面向人间最尊贵的帝王还是祭祀天地,从来无须折腰。
能让裴宁辞在众目睽睽里下跪,只有一个原因。
一个被所有人讳莫如深的原因。
一阵恰到好处的风吹来,李婧冉随心而动,轻而易举地飘上了高台,站在裴宁辞身畔。
她瞧见裴宁辞的神情是分外平静的,他只是克制地微微阖眸,低声道了句:“我从此不敢看神佛。”
李婧冉不是第一次听裴宁辞说这句话。
上一次说这句话时,是李婧冉在乌呈被他囚在床笫间时,主动追问他,为何他曾是大祭司却不信神佛。
裴宁辞当时在她唇边落下灼热的吻,扣着她手腕的力道不松不紧,避而不答,只落了这么一句话。
虚无缥缈,当时的李婧冉还不明白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如今她仰脸望着屈膝跪地的他,恍惚间后知后觉地听懂了裴宁辞的意思。
发现他自己动情时,裴宁辞内心当真除了生死劫外再无思量了吗?
怎么可能啊。
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21天,裴宁辞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都被所谓的神祇道义所束缚,所有人都知晓他是不能动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