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李元牧太谨慎了,他不知李婧冉什么时候会回来,也不知他到时候有没有时间去伪装成一点都不爱她的模样。
刻刀在手中握了许久,失神时一刀落在他的指腹,李元牧当即便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很怕疼,当时让他在死前痛不欲生的毒药加剧了李元牧的心理阴影,他娇气到一点疼都受不得了。
李元牧没有去擦指腹汩汩的血珠,也没有去擦沾湿了睫毛的泪水,他只是就着那片朦胧,落了刀。
雕的是华淑的模样。
从十年前第一次失眠起,李元牧就想好了等李婧冉下次回来后,要怎么绝了她对他的念想。
三千六百个日夜里,他连对李婧冉的想念,都从不敢放在明面上。
后来啊,李元牧每次失眠便雕一个木雕。
木雕雕完后恰好是四更天,收拾一下便要上朝。
这段日子持续了约莫有四天,李元牧记得那天很冷,他上朝时浑身都在冒冷汗,侍从甫一喊“退朝”的那一瞬,李元牧便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御医满脸的忧愁,连连叹息:“陛下,您您再如此透支下去,龙体恐怕吃不消啊。”
那御医坏得很,他给李元牧开了很多安神补气的药。
药汁熬得浓苦,李元牧每次灌完后便陷入了人事不省的睡眠。
也当真是可笑,他贵为当朝天子,却连在夜深人静时思念她的一个时辰都被剥夺了。
如今李婧冉用华淑替代品的身份关怀他,李元牧也给了她说着半真半假的答案。
他仿佛喃喃自语般对她道:“阿姊,朝堂上的那群人总是倚老卖老,我得费好多的口舌试图和他们解释我的想法,却总是得不到认可。他们不理解为何要废陈出新,便一个劲地骂我是昏君。我”
“你不是。”李婧冉的语气很温柔,在如今的李元牧身上看到了曾经十九岁时那个茫然的少年。
她很认真地对他道:“你做的都是对的。”
李元牧的想法总是会另辟蹊径,没有人看好他,这就意味着李元牧需要一个人背下所有的压力。
倘若成功了,别人也只会说他侥幸,觉得是大晟的朝臣们功夫了得,面对如此昏庸的君王都能力挽狂澜。
若是失败了,就更是一片腥风血雨,天下所有的人都会指责他,说他自私自利、说他德不配位。
李元牧闻言笑了下,杏眸有些湿润,又对她似抱怨更似撒娇地道:“阿姊,我夜里总是睡不好。”
李婧冉的目光落在他愈发尖瘦的下巴,眸光里是毫不掩饰的心疼:“多吃点红枣补补气血吧。还有薰衣草,让人给你做个薰衣草的枕头。”
“没有用的。”李元牧有些疲倦地揉了下额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