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刺目的颜色让李婧冉心尖都在颤,她语气低急地呵道:“你以为苦肉计就可以让本宫心软吗?”
那是李婧冉下意识的惊惶,毕竟但凡用正常人的想法去揣测,她都万万想不到裴宁辞竟会用这种自损一千的方法来试图让她回心转意。
她也怎么都料不到,有朝一日竟会被人拉着她的手,一寸寸将利器亲手送进他的心脏。
裴宁辞并未答话,亦或是说他向来便是个惰于赘言的人。
寻常时候是因为不屑,无人值得他去费口舌多做纠缠,他的身份注定了他无须开口。
就像是施粥,百姓们磕头叩拜、感激涕零时,口中唤的名讳都是“大祭司”。
而事实上,温火熬粥、舀勺盛粥、甚至是将粥递给百姓,都有有人代劳。
裴宁辞仅仅只需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受他们的跪拜,自会有人替他料理剩下的一切。
他不染尘埃,何曾需要自降身份与他人逢迎?就连他见了当朝天子,都无须行礼,更毋需提寻常的人。
然而此刻,裴宁辞却在用偏执到极点的方式,用自残的形式,去获取一个女子的垂怜。
他钳着她手腕的力道容不下她一丝半点的挣扎,缓慢地将金钗往更深处送去。
金钗末入一半,尖锐物破开皮肉自是遇到了阻隔,李婧冉能听到裴宁辞的呼吸声有些乱,被外来物入侵心口的感受令他的脸色都有些发白。
裴宁辞的神色却依旧那么淡漠,仿佛流血的这个人并非是他一般,语气隐忍,态度却仍不冷不热地对她道:“殿下若不解气,自是可以更深些。”
李婧冉方才因裴宁辞这出乎意料的举动心跳骤然加速,如今仍未平静下来,只咬着牙道:“祭司大人一心求死,本宫自是要成全你。”
她如是说着狠话,手中却并未将这金钗继续推入。
裴宁辞那双眼缓慢地挪到她的面庞,上移,望进她那双妩媚的桃花眼。
她面容寒凉,但她的眼睛告诉他,她不会杀他。
裴宁辞目光清冷地凝着她片刻,而后在李婧冉惊诧的视线下,她竟发觉他那双浅金的眸中荡出了几分浅薄的笑意。
朦朦胧胧的微荡,甚至极容易被忽略,却被李婧冉敏锐地捕捉到了。
这可是那个向来无悲无喜的裴宁辞啊,李婧冉自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鲜少见过他这仿若面具般淡漠的神色龟裂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