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李婧冉没有开口的意思,李元牧的指尖无声地轻点着桌案,眯着圆润的杏眼:“朕让人撤开的。”
李元牧的语气里是毫不遮掩的不悦,帝王的威压在顷刻间铺散开来,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掌,掐住了在座所有人的脖颈,让他们气都喘不过来。
而那位坐在高位上的主儿却仿若毫无所感一般,似是完全感受不到这压迫感,开口时依旧是那副骄矜模样:“如此一说,倒是钰的不是了。”
每个字都在认错,拼在一起就成了一种浑不在意的挑衅。
就像是被主子宠坏的猫咪,当着主子的面打碎了昂贵的琉璃瓶。
琉璃狠狠砸在地上,迸射成无数个绚烂的碎片。
猫咪被这巨大的动静吓得瞳仁骤缩,下一刻便缩在主子怀里娇声娇气地“喵喵”着,像是在认错,实则分明是知道主子不会责怪它,有恃无恐地撒着娇。
许钰林并没有很刻意地用胡搅蛮缠来表达所谓的“骄纵”,但仅仅是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便足以让所有人都感受到李婧冉想表达的事情:
——眼前这位自矜又美貌的公子,俨然是被华淑长公主惯得无法无天了!
自然不做作,分寸拿捏得恰好好处。
李元牧听到许钰林的回应后,反应十分激烈,胸膛剧烈起伏了下,像是被气得半晌都说不出话一般。
须臾后,李元牧才浑身发抖地指着许钰林,冷笑道:“好啊。”
他黑漆漆的眸子看向李婧冉,嗓音里颇有些咬牙切齿:“阿姊,这就是你纵出来的好奴隶!”
说罢,李元牧还扫了眼周围,却见自己今日带的侍卫是个闷葫芦,心知指望不上他了。
他在心里暗道了句失策,面上却仍继续演着:“竟敢以下犯上!朕朕”
李元牧那句气势汹汹的话都还没说完,语气却忽然弱了下去,原本指着许钰林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另一只手紧紧攥着自己胸口的衣衫,像是在忍着极大的痛苦:“朕心口好疼”
李婧冉看着李元牧这逼真的演技,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了一番。
李元牧果真对得起原书中的那句“多智近妖”,她和许钰林的戏只起了个头,李元牧就立刻明白了李婧冉想要在使者面前做戏退婚的目的。
而他甫一反应过来,就立刻给他们递了个台阶,让这场戏更顺畅地走了下去。
陛下被气得龙体抱恙自然把宴会殿的众臣都打了个措手不及,裴宁辞扫了眼沉迷做戏的三人,沉默片刻,遂加入。
他脊背挺直地坐于席间,并未起身,只是嗓音淡漠地说了句:“请陛下以龙体为重。”
裴宁辞的这句话就像是个打破了僵局的石子,裴派的赵奉常琢磨了下他们大祭司的神色,随即正色出列,整了下衣袖往席边一跪:“陛下息怒,万勿因此等卑贱之人伤了龙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