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和胞弟一同上街时,裴宁辞不理解许钰林为何会对街上那完全陌生的乞丐产生怜悯之心,也不理解为何许钰林宁愿脏了衣物,也要弯腰笑着把受伤的小奶猫抱进怀里。
裴宁辞的情绪向来是淡淡的,而许钰林身为他的亲人、身为他的亲弟弟,是这世上为数不多能挑起他较多情绪的存在。
裴宁辞清楚地感知到,他应当是不太喜欢自己这幼弟的。
譬如看不惯他自降身份以色侍人,看不惯他作为自己的弟弟却并未出人头地,看不惯他因占着“大祭司弟弟”的身份而平白受到他人的追捧与称赞。
亦或者说,裴宁辞心中对许钰林不喜的种子在更早之前就种下了。
早在许钰林心软地一塌糊涂地抱起小奶猫时、在他怜惜又蠢笨地试图劝乞丐学谋生之技时、在他能感受到他无法体会到的情绪之时,
裴宁辞就已经开始对许钰林不满了。
这种不满随着两人年岁的增长,也开始在看不见的阴暗角落疯狂滋生。
直到今日,因为李婧冉的这一句话,这种情绪达到了巅峰,刺破了坚硬的土壤,在平地上冒了出来。
令裴宁辞再也无法逃避。
他想,如果这种又酸又涩又惹人心烦的情绪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妒忌”的话,那他如今的确是不可避免地妒忌着许钰林。
妒忌着这个不论是身份地位还是才情品貌样样都不如他的亲弟弟。
李婧冉注视着眼前的兄弟二人,怎么也想不到在这短短的片刻之中,他们竟能想到如此多的东西。
气氛有一瞬的沉寂,在几近凝固的空气里,李婧冉看不清裴宁辞金眸中微暗的神色,也看不清许钰林敛着的眼睫下遮掩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兴许是几秒钟,又或是一盏茶的功夫,许钰林开口打破了这片沉静。
再次开口时,许钰林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面上依旧带着那温和又疏离的笑意:“殿下希望钰如何教阿兄呢?”
说话间,许钰林眼睫轻抖了下,细碎的光影被拍碎糅在他眼下,不经意看时倒像是不明显的鲛人泪珠。
李婧冉看着他的笑,无端觉得有些刺眼,就像是他明明在笑,可是眼睛在哭泣。
许钰林的这句话让裴宁辞微蹙了下眉,低声唤了句:“阿钰。”
倒像是含着几分训意。
裴宁辞喉结轻滚,喉结上的那颗痣也随之微微挪动了下,禁欲又性感。
而更性感的,是他那无悲无喜的脸庞上染着的隐忍和克制。
私下见面都许久没称呼对方为“阿兄”和“阿钰”的俩兄弟当着李婧冉的面,倒是意外变得兄弟情深了几分,连称谓都亲昵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