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婧冉眨了下眼,有些弄不懂裴宁辞的想法。
他约她过来,结果自己不在?
然而就在下一秒,若有似无的古琴声却突兀地划破了这片宁静,似是从不远处传来的,有几分飘渺。
先是铮铮一声音节,有几分干涩,似是抚琴者在尽力忍耐着什么。
而后那琴音却从涩然变得逐渐流畅了起来,如同玉盘倾泻真珠滑。
与此同时,李婧冉还听到了极其轻微的铃铛声。
她垂眸望去,却见黄梨床柱上拴着一根细细的红绳,发丝粗细,不仔细看根本瞧不见。
李婧冉顺着那红绳往前缓步走着,绕出了寝殿门,却见原来那红绳上还坠着一颗鎏金鸾铃,正随着那琴音轻颤着。
红绳的另一头,应当是拴在了抚琴者身上。
是哪儿呢?手腕?脚踝?还是那白袍之下?
沿着那红线,李婧冉一路走到了院中。
此时天色已暗,晚夜风凉,细密的雨水再次凝成雪,轻飘飘地落下。
落在那庭院中结了一层薄冰的水面,落在那傲然挺立的梅花枝头,落在坐于梅树下缓缓抚琴的白衣男子肩头。
裴宁辞并未抬眸,但李婧冉却听到他的琴音错了个音。
他可是极擅音律的大祭司啊,大祭司怎能弹错音呢?
远远望去,李婧冉只能看到裴宁辞冷然挺拔的身影,看着他轻抚着置于膝头的古琴,听着那汩汩流水般高雅的琴音自他指尖倾泻而出。
而走得近了,裴宁辞才发觉抚琴者远不如表面那么淡然。
庭院里燃着浪漫情怀的烛火,暖黄色的灯笼被他置于身畔,恰到好处地照亮了男子极力掩饰的狼狈。
裴宁辞从脖颈到面庞都染着淡淡的粉,他像是在隐忍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觉。
天空中飘着雪花,他只着单薄的云锦白袍,薄唇紧抿,却乌发汗湿,连高挺的鼻尖都沁着一层薄汗。
可见他承受着多么难耐的折磨。
细细的艳色绳子一路从寝殿床柱延绵至庭院,李婧冉视线顺着红绳望去,却不知道红绳另一段究竟束缚着什么。
因为那红绳末入裴宁辞的衣袖,隐入他的那身白袍,极艳的颜色在夜色里都与白衣形成了极致的反差。
李婧冉并未开口,她只是轻轻拨了下红绳。
鸾铃轻颤之余,她听到裴宁辞的呼吸颤了下,琴声再次漏了一个音。
她心头无端浮起一句话:七盘岭上走鸾铃,十二峰头弄云雨。
李婧冉安静地走到裴宁辞身前,她垂眸,微微弯下腰,毫不怜惜地单手掐着他的下颌,迫这清冷又狼狈的男子仰脸。
裴宁辞身上很烫,在这大冬天却摸上去分外舒服,令人忍不住想将他当成人形暖炉,肆意摄取着他身上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