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母以给韩元和高舅母除罪籍落户为条件,命我助兄长袭爵。”
话音落,萧岚察觉颈前的系带松了松,驸马的手修长匀称,流淌着淡淡的昏光,和他的人一样柔和悉心。
“这是好事。”萧岚其实听的出来,驸马还未说全,他这个人总是将自己埋的很深很深,需要她动手挖一挖。驸马既然主动交流了,萧岚自然愿意深入交流,“驸马为何不高兴?”
“也许是觉得可悲。”他的声音透着颓败和讥诮,“不成想有一日,我做着生平最厌恶的行径、行着最不耻的事、也成了最无诚信的人。”
魏瑾小的时候吃尽了苦头,面对官差的欺辱和刁难,他没有办法、更无反抗的能力,唯有将尊严踩在脚下去讨好他们,才能有吃的和穿的。他不知为何自己和阿娘会被仍在流放的路上,每每问起来,阿娘也只是落泪。只知道为了活下去,他和阿娘做牛做马做什么都成,就是不做人。
可如今他有了能耐,依旧不做人。
看透了世间的险恶和龌龊,阿娘却不忘本心,总是叮嘱他说长大以后要做个善良的人,因为她信赖善恶终有报。小小的魏瑾也是如此想的,他不要成为恶人。
父亲接回他们的那一年,曾有过短暂而温馨时光,他们衣食无忧,阿娘和父亲琴瑟和鸣,他从父亲那学会了武艺和骑马射弈。那时候,魏瑾以为老天爷长了眼,也相信阿娘说的,因为他们真的获得了好报。
然而,天公不作美,还取了父亲的性命。
此后,他和阿娘的日子说一句人间炼狱都不足为过。他不止一次想过,有本事了以后要折磨温檐和魏霖生不如死!
可惜过去了那么多年,魏瑾不但没有达成所愿,还和他最厌恶的人虚与委蛇的打太极、和他最憎恶的人言不由衷地承诺。
他厌恶自己的无能,却没有别的法子,唯有和温檐魏霖母子一样卑劣、龌龊,才能彻底板倒他们。
萧岚颈前骤然松开,薄氅从肩上落下,驸马的手轻轻握住,再搭在衣杆上。
“怎会!”萧岚转过身,看他双肩深湿了一片,微微蹙眉,忙用干爽的绢帕给他擦。
到底是自己的母亲和兄长,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驸马的心里一定非常拧巴和矛盾,萧岚虽没有亲身体会,可她能体会驸马心中的挣扎和痛苦。
“战场上还讲究兵不厌诈呢!遑论这关乎大齐的栋梁之才,驸马言行都是为了大齐和正道之光。正所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小人如狐狼,当权就是祸。驸马大义灭亲,只会万人称颂!”
顿了顿,萧岚搜刮肚肠了一会儿,“若有人敢说驸马不近人情,本宫就赏他几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