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远却不回答, 招手让她过去。
大约是顾修远觉得距离太远, 不好谈论,她顺从地走过去。
顾修远脊背微弯,手撑在膝头仰头看她,眼里的光芒灿若星辰,薛竹隐感知到他身上莫名的喜气, 像一只摇尾巴的小狗。
他拉住薛竹隐的手,笑盈盈地说:“亲完再谈。”
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问他:“你说什么?”
顾修远颇有耐心地又重复一遍原话。
亲完……再谈?
薛竹隐不可思议地在心底又琢磨一遍这句话, 她就没见过有人在谈事情之前还要亲的, 这是顾修远什么独有的习惯吗?如果是,那也是个陋习。
她要和他谈正事, 他说亲完再谈?他每天都在想什么?
薛竹隐手里还握着蘸了墨的笔, 顺势在顾修远脸上划了一道,严肃道:“亲什么亲!快说!”
他脸颊上的那道墨痕又短又粗, 形状像一条毛毛虫,但顾修远因为仰着头,一双桃花眼看起来圆溜溜的,显得那墨痕一点也不吓人,反倒有点滑稽。
她从小便知道用笔在别人身上涂涂画画不好,犯了罪的人要受刺字之刑,在别人脸上涂画多少有点侮辱的意味。
所以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多少是有点放肆了,看着顾修远那张脸,还没等他作反应,先把自己给逗笑了。
顾修远揩去脸上的新墨,手疾眼快地把手指上沾到的墨迹抹在薛竹隐手腕上,墨迹几经转手,浓不如初,但还是很争气地在她手腕上留下一道。
薛竹隐看着手腕上的墨迹,笑容立时凝固在脸上,她最是爱洁,当即转身去浴室净手。
顾修远倒是无所谓的,她回来的时候,他脸上还顶着那抹已经不成样子的墨迹,仍维持着盘腿坐的姿势。
薛竹隐心系马纲,暂且略过他的脸,回到正题。
借着林穆言强大的情报网和顾修远在军中的人脉,马纲还在路上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了解。
宁州昌吉马寨今年养马八百一十二匹,因暑热、风雨等灾害损失三十六匹,这里本该有七百七十六匹,但宁州太守报送的是六百六十三匹,因为路上照顾不周,到京都只剩下五百五十匹。
路上损失的数目他找人查过了,没有异样,问题显然出在宁州太守身上。
林穆言在宁州的探子报说,当时出寨的就是七百七十六匹马,州县之间没有其他大量马匹运输的踪迹,那么这少的一百一十三匹会去哪儿呢?
薛竹隐听完问道:“你说的我知道了,一会我就写封札子弹劾宁州太守。一百一十三并不是一个小数目,宁州各地能够容纳这么多马匹的地方肯定有限,不能一一找吗?”
顾修远摇头:“别说马场了,连大点的牛场,羊场,鸡场都找过了,没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