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远“噢”了一声,小心地挪开步子,回到位置上坐下。
见桌子上摆了洗净的水果,他拈了一颗葡萄, 剥好递到薛竹隐的嘴边:“竹隐伏案辛苦了,吃点葡萄吧。”
薛竹隐偏头躲开,葡萄汁滴到一旁的白纸上, 她皱了皱眉, 忙用帕子打湿了轻擦干净。
她叹口气说道:“你要是很闲,我去万筠堂找点书给你看。”
顾修远看着被帕子浸湿未干的白纸, 有点心虚:“好, 我正想看书,有劳竹隐。”
万筠堂内, 人早已散尽,薛竹隐在书架前挑了几本兵书,想着顾修远也许爱看,尽管这些书看起来都很新,上面摆的满满当当的都是她从薛府带过来的书。
清风入户,书案上的书目随风翻页,她这才发现案上有一本打开的《军资要纪》,薛竹隐一并把这本书收起,准备给顾修远带过去。
《军资要纪》的底下压了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宣纸,薛竹隐以为是顾修远看书时作的批注,随手拿起打开。
是一副已经废弃的书稿,上书“琅嬛福地”四字,纸张发黄,字迹陈旧。
仔细辨认这字迹,笔道纵横,清新飘逸,只是笔力不够,略显稚嫩,有点像……她以前的字?
薛竹隐想起来了,承乾元年,也就是六年前,文思堂要重建书阁,陈如寄先生给这书阁赐了“琅嬛福地”的名儿。
她那时候跟着陈先生练字已有五年,陈先生便把题写匾额的活儿丢给了她,她那是第一次写匾额,颇为用心,先在纸上练了数道,才敢下笔。
现在她手上的这副字,应当就是她之前丢弃的废稿,只是怎么会在顾修远手上?
她有些疑惑,顺手将这书稿收起,给顾修远一并带过去。
回到赏翠轩,顾修远正百无聊赖,见到她,高兴得坐得直直的。
薛竹隐把那一摞书递给他,抖开那副陈旧的书稿,迟疑地问:“这是我以前的写的书稿,怎么会在你那?”
顾修远看了一眼,淡道:“原来是你的字,我偶然在市场上见人在卖,私心觉得这字不错,就花十文钱买下来了。”
她那时候的字写得也算是小有名气,渐渐的也有人来求字,文思堂的下人便起了个心眼,偷偷收了她的废稿拿出去卖,这她是有所耳闻的。
只是十文……薛竹隐顿了顿,她以前的字那么不值钱的吗?
她又看了看,确实写得不怎么样,深一笔浅一笔的,字的结构也不匀称,墨蘸得太饱满,像一团墨云堆在一块似的。
薛竹隐越看越觉得丑,想要把它揉成一团丢进废纸篓,眼不见为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