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终闭着眸子,容觉便也看不出他眼中是何神情,只能看出公子似乎有些头疼,甚是疲惫。
“公子,喝了这碗醒酒汤再歇息吧?身子会松快一些,明早醒来头也不会疼得厉害。”
“嗯,搁那儿吧。”容熙恹恹地应了一声,一副醉意上头懒得多说话的样子。
容觉便只好悻悻地退下了。
这一会儿子工夫,宴清竟已经踉踉跄跄走到了那日与容熙相见的雨亭。
宴清回想起那日,容熙便是在这亭中伴着那淅淅沥沥的雨静然抚琴。
发冠精致,青丝轻挽,一袭水蓝色的纱袍随风摇曳。低眉抚琴时眼波流转,珺璟如晔。
那琴声已是甚美,抚琴之人更是犹如谪仙,无人可追。
一切,都好似一场醉后美梦,镜花水月而已。
此时月明星稀,光线不显,否则定能发现他眸中蓄着热泪,满眼心碎凄迷。
他曾将容熙视为自己心中的明月,却始终不明白明月终归是明月,高悬于空,可望而不可即的道理。
容熙是他永远也遥不可及的明月,他却痴心妄想他会是那深深庭院拂过柳梢时触手可及的晚风。
这般想着,宴清忍不住歪着头,嘴角的自嘲笑意愈盛。
他果真错了,而且错得这般离谱。
容熙说得对,他的确是又笨又蠢。
是他错了,竟真都是他自己的错啊!
“噗——”
极悲盛恸之下,宴清气血上浮,郁结于心,平白呕出一口血来。
宴清半跪在地上,望着地上的那摊血迹愣神。
只听“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从他袖中掉了下来。
宴清捡起来一看,是他在宫宴散场时帮容熙收着的那把折扇。
换做以前,宴清定是会将错就错,将容熙的贴身折扇当做自己的宝贝私藏起来。
可现如今……
他选择默默将这把折扇搁在了雨亭中的石桌上,最终它会不受雨露的回到容熙手中吧?
守在外头的管事见宴清终于摇摇晃晃脸色煞白地走了出来,连忙迎了过去,忧心忡忡地问:“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明明进这别苑前郡王脸色还不错着呢,怎么从别苑里出来后脸色就突然变得这般难看了?
惨白如纸,看着怪吓人的。
宴清只觉得他聒噪,摇了摇头,然后一声不吭地上了马车。
管事与车夫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然后管事无奈地叹了口气,让车夫先驾着马车掉转马身,往郡王府的方向驶去。
在驾着马车回郡王府的途中,前头的两个人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了起来。
宴清则依靠着车身,有气无力失魂落魄地出着神,估摸着一时半会他是缓不过来的。
车夫一脸吃瓜:“管家,我怎么方才好像看到王爷腿脚踉踉跄跄的,莫不是腿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