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台的人气不打一出来,宋澜婷虽贵为公主,但女子不得参政,她岂敢在朝上问询。
“那李自牧身边确实有蛮人跟着,这无法作假!”
宋澜婷并未理会他们,她并不能在殿前失态,随即转身又请示宋修文:“陛下,各位大人们。本宫有一事不解,望可解答一二。”
“但说无妨。”宋修文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场戏。
宋澜婷勾起唇角,娓娓道来:“西北战事告捷,有一人托本宫讨朝廷的赏,本宫问他:杀敌几何?答曰五百八十二人。本宫又问他:用何杀敌?答曰二刃。本宫再问:为何杀敌?答曰愿。本宫想帮他问问,他该赏吗?”
兵部侍郎即刻答道:“自然是论功行赏,五十耳即可得黄金。彼有无穷之级,我有无穷之赏。以其名王、贵壻下至千户级来者,差次重赏,级至二十万。这五百八十万,至少也得封千夫长,赏黄金百两。”
宋澜婷却皱眉,语气冷得有如寒冰一般:“可此人却分文不得,且被羁押待审。”
朝中哗然。宋澜婷所说的此人,自然不会是如今正在牢狱之中的李自牧,那又会是谁呢?
中殿大门忽而敞开,日光透进殿内,像是铺上一层地毯。竹曦脚戴镣铐,缓步而来。他额前的长发遮盖住了容颜。而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了他的发上。
那是他们最鄙夷而痛恨的颜色。
众人纷纷避让,遮掩住口鼻:“这……这蛮人怎么还能堂而皇之地踏入殿内,有无理法可言!”
“蛮人就是蛮人,天生的贱种。”
宋澜婷站起身,当着众人的面,又问了一遍:“你姓甚名谁?”
“我名竹曦。鸿武三十四年出生于沐州梧县二十六巷,父母具失,不幸流落风尘。轩和五年幸得李自牧将军庇佑,将军将武学倾囊相授。轩和七年随孙承宗将军出征,又辗转李自牧将军麾下,两年间斩敌五百八十二人,所言句句属实。”
其实自己的过往如何,又怎样呢?竹曦说得坦荡,以至于众人都不觉得有何不妥。他生命里所承受的悲痛,所有的错都不是因他而起,可却要他来承担,凭什么?
他应该堂堂正正地活,世人如何评说,那是世人的事,与他又何干呢?
众人纷纷惊诧:“这……这也……那杀了五百多蛮贼的奇人,竟是他……”
竹曦松了口气,将思索了一夜的话全部说出:“诸位大人。我来此处只是为了求各位睁眼看看,我是昭人,虽说命中多劫,却从未想过离开大昭。李家军的所有人,都怀着此心奋勇而前,他们不应该同我一样被历史抹杀去。我只求各位大人,能睁开眼好好看看我们的忠心。”
竹曦的这番话让所有人为之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