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又认为这些都不太对,他将他的答案全部抹去,只留下一片空白。
他只记得上一世的竹曦自卑得像一只蝼蚁,竹曦曾经理所当然地认为出身红尘的他配不上李自牧,所以不管有没有长公主这个正妻,他都不可能正大光明地站在李自牧的身侧。
前所未有的空虚使李自牧困惑。竹曦好似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他正思索着,倏而又被扯住了衣襟。天旋地转间,他又被竹曦亲了。
嘴唇柔软的触感混着太阳花的香味,不禁让李自牧沉迷其中。竹曦的眼睛很好看,碎玻璃碴似的,映着残阳与光。他的目光并没有躲闪,只是静静地等着李自牧的垂眸。李自牧觉得他的整张脸都没了知觉,像是被抽走了魂似的。
就如同上一次亲吻那般,猝不及防。区别便在于,上一回竹曦什么也不懂,这一回他什么都懂了。
他懂得了“吻”的意义是要表达爱,而不是谄媚的手段。他花了很多时间才去弄清楚两者的区别,这对于他来说很是不易。
这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快到李自牧还未反应过来,“始作俑者”便骑着马,飞也似的逃离了。
李自牧埋下头,长舒了一口气。泪却从他的眼中,直直地滴到冰凉的甲胄之上。
这是他重生这么久以来,头一回觉得庆幸。庆幸竹曦居然还会再次选择相信自己。但他真的不值得再被如此信任了,他是个罪人,他想要赎罪,他不想重蹈覆辙。
明明他已经推开了竹曦,他每一日都在重复着道歉,他是多么的荒谬和可笑,但是如今的自己居然仍被竹曦爱着。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愫,才能包容如此这般的他。李自牧大口喘着粗气,泪水模糊了他的视野。
竹曦的爱纯粹而又张扬。李自牧说喜欢的是“竹曦”而非“苏安”,竹曦也信了。因为李自牧给予了他身为“自我”的意义,他活得只像他自己,绝对不会像任何一个外人。
竹曦信了,因为如今的他觉得自己并不比苏安逊色,他也是值得被人爱的。
辽阔的旷野上,一人在流泪。今日的他,有了真正的爱人。
李自牧的反应如此之大,竹曦倒觉得这没什么。不过就是亲一口的事,身上又不会掉块肉。
不过李自牧居然还有所迟疑,这倒让竹曦很不爽。毕竟自己都给了这么大一个台阶下,他一点表示也没有也就罢了,还苦着脸。故而竹曦一句话没说便跑了,留对方一个人在那儿瞎琢磨。
好不容易别了李自牧,他便是要回孙承宗的军营。两地间隔得远,那匹白马跑了一个时辰,才抵达终点。
竹曦回到孙承宗的军队已经是深夜。玉牌的事,还需向他复命。孙承宗没有歇下,披着外衣盘腿坐在炕上凝视着前方。
他的手里攥着已经揉成一团的信条,竹曦认得,这是军中的往来密信。看来那件事,已然被孙承宗知晓了。
孙承宗瞥见来人是竹曦,便问他:“李二那小子是不是也知道乌桓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