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眼,让赵妈妈再不敢多言,忙垂下头,推门出去了。
合上门扉的那一刻,透过门缝,正好能看见月光洒在曲雁华身上,这亮色洗净了白日里阴谋算计为她盖上的厚重铅华,徒添一层仙人的羽衣。
或许在某一刻,她便要羽化而去,同月中人相见。
于是,凡尘中的种种牵挂,于她而言,都是惘然。
赵妈妈叹了一口气,缓缓合上门。
一转头,却正好瞧见一位身量瘦高的男子站在院门外,不知等候了多久。
他手里珍而重之地拿着一个紫檀木匣子,脸上希冀的神情,在读懂赵妈妈的神色后,变作了失望。
良久,男子挤出一个笑,“雁华还是不肯见我?”
赵妈妈不知如何作答才能不伤他的心,唯有一声长叹。
男子沉默许久,才道:“无妨,我再等等。横竖我已经等了十数年了。”
他抬头望月,冷月一视同仁地洒下光辉。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程善晖总是想,倘或他是窥见第一缕月华的人,或许今晚的月色,是为他而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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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曲雁华歪在榻上睡了一夜。
直到窗台上的扑腾声将她闹醒。
一睁眼,只见那熟悉的信鸽眼睛瞪的溜圆儿,正与她对视。
曲雁华揉了揉额角,拆下鸽子腿上的纸条,展开细看。
鸽子的眼睛里倒映出曲雁华的脸色,每阅读一个字,她的脸色就越发暗沉。待到她撕碎纸条,又恢复了平静。
“收拢妇孺,原来是安排在这里啊。”她若有所思地喃喃。
信上是清懿传来的新指令:收拢妇孺,建纺织院。
一瞬间,曲雁华本能地琢磨出她的多种用意,但又一一推翻。
照她利益优先的准则来说,难民里的妇女儿童是最没有价值的群体,比不上壮丁的力气不说,又格外耗费物资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