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则,他们既然过了吃不饱饭的日子,还有甚么日子比这些更艰难?区区贩盐,还有我们国公府做倚靠,他们又有甚么可惧怕的呢?”
最后这话正中程善均的心思。
只见他脸色几变,心内想到曲雁华既有一月之内做成买卖的本事,又有这等超出他的见识,一时心下又喜又烦闷。
喜的是,这女人能为自己所用。
恼的是,曲雁华的智慧格外显出方才他急三火四的愚蠢。
“咳咳。”程善均干咳两声,笑道,“是我着急了,误解了弟妹的意思。我一定照实同殿下禀报,记你的功劳。”
曲雁华嗤之以鼻,脸上却挂着笑,“多谢大哥了。”
哪次不是他抢着邀功,这会子说空头话,没得让人恶心。
又寒暄了几句,才将这尊瘟神送出门。
临到走时,程善均倒显出几分依依不舍,目光在曲雁华身上流连,“上回想是你嫂子来找你麻烦,你才教训了她,我自然是体谅你的。只是,你也要多来我们院子走动走动,咱们到底是一家人。”
曲雁华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她语气淡淡道:“因是商议公事我才招待大哥,否则,寻常时节您连我院里的门也进不来。咱们府里规矩重,没有弟妹往兄长房中去的道理。”
一提到这个,曲雁华连装都不再装了。程善均也晓得利害,被狠狠回敬了一句,也不敢再撩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婊子,便走远了。
目送他消失在黑暗里,曲雁华面色沉静如水,回头冷喝道:“将他用过的茶盏摔碎,坐垫都烧了!别教我闻见他身上的一丝臭味!”
赵妈妈缩着脖子领命去了。
这样的情形几乎每回都要上演,不知多少茶盏用具因被他用过而损毁。
下人一顿乒铃乓啷地收拾,结束后,赵妈妈小心翼翼地回禀道:“奶奶,都处理干净了。”
“嗯,你退下,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曲雁华揉着额角,歪躺在窗边的贵妃榻上,她瞧着窗外溶溶月色,却想不起任何清雅的诗句,反而是与程善均相处时的恶心,浮上心头。
“奶奶。”赵妈妈并未依言退下,正踌躇着开口道,“……老爷……老爷自东林县回来了,说是给您带了新奇玩意儿,想见您一面。”
堂堂老爷要见夫人,如同下属求见上司一般谨小慎微。
这样稀奇的事,在小院里发生就千百回。
如往常一样,曲雁华甚至连头也没回,仍望着窗外,淡淡道:“不必了,送与旁人罢。倘或没人陪他,就打发崔氏和那新来的小戏子过去。”
赵妈妈欲言又止:“又将妾室推给老爷……他恐怕又要伤心许久。”
曲雁华缓缓侧眸,瞥了赵妈妈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