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腰转身回去,想着该怎么把这件事说明白,推开门,青轩就站在门背后,小脸阴沉着,样子像是那种连环画上的小僵尸,倒吓了绿腰一跳。
他一定是看见他们在巷口相拥了。
这孩子对家里的男客出没一向很警惕。
“你怎么在这儿?”绿腰抬头,见青庐已经进屋去了,正在灯下和秦嬷嬷翻花绳,透过纸窗,隐约可见翻飞的手指和红线,蝴蝶一样起伏跃动。
“来吧,娘有话要同你讲。”
绿腰拉他他手撇开,很硬气地拒绝了,绿腰任由他生闷气,自己在前面走,青轩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也跟着进了屋。
等进了屋,绿腰刚坐下,还没说话,青轩就主动开口,“严先生为什么到咱们家来吃饭?”他才不相信大人们在饭桌上说的什么没米的蠢话,严先生是有钱的,他带他去过那么豪华的酒楼,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对他毕恭毕敬,就连在谢家学堂里,其他夫子在他面前,也不敢大声讲话,他不是他和母亲平常在市井里可以接触的那种人,他是个危险的大人物。
这样的人怎么会到他家里来?
他还以为先生对他那么好,是因为他优秀呢,原来是另有所图,想抢走母亲,那他不是好人。
干脆把他的藏刀还给他得了。青轩暗中下定决心。
绿腰不回答他,“青轩,你想要爹爹吗?”
青轩很敏感地预判到答案,脸上带着隐约的试探,“你是说下午来的那个人?”
瞧瞧,这么一会儿,连严先生都不叫了。
绿腰想,严霁楼听到这一点,还不得气死。
“怎么了,你不喜欢他吗?”她顺杆往上爬。
“他想当我爹?”青轩毫不客气地揭穿表象,眯起眼睛,唇红齿白的小脸上写满不服。
绿腰暗道,这孩子明明一直长在她身边,却和严霁楼是一模一样的,遇到令他觉得冒犯的事,或者有威胁的人,就会眯起眼睛,浓密纤长的上下睫毛堆叠在一起,好像一只小刺猬,偶尔错开的间隙,黑瞳中射出一点锋芒。
这会儿一模一样的神态动作,这股敌意,却是儿子对着爹爹。
绿腰觉得不算难办,更难办的事严霁楼承诺由他自己来处理,她这个做母亲的,只管把真相说出来,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将儿子抱上床边,叫他坐得端端正正,然后看着他的眼睛,“他不是想当你爹,他就是你爹,亲爹爹。”
“不可能,我爹已经死了!”
绿腰看他眼睛眯得更深,小脸上气得青一阵白一阵。她就知道,这孩子气性可大了,愿意讲理的时候,比几十岁的大人都豁达,听不进去道理的时候,那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