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善变的妇人,难道是又想起了什么折磨人的招数,他倒期望她利用他,也比这样故作陌路强,他凑近看去,她还在睡呢,大约不是好梦,眉头攒成一团。
脸上的倦意不是假的,昨天听青轩说,晚上在灯下,她会陪他们一块儿温书习字,白天又要看店,还要到这边来焚香烧炉,这样想,确实劳累。
可是,她原本是不需要这么累的。
见路不走,什么道理?
“沈绿腰,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脑子里装的什么。”
他起身,准备离开,刚走出几步,又停下,转身走到旁边的立石上,伸手把石棱上晾晒的罗袜取下来,蹲在地上替她穿上。
她的脚还是这么冰凉,微微抬起来,倒是看不见冻疮的疤了,看来这些年她确实过得很好,起码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玉色的纱罗袜子经纬细腻,最上面用红丝线绾,他怕吵醒她,粗粗替她穿上鞋袜,就沿着小径离开了。
绿腰自己醒来,腿上罗袜绣鞋竟然完好无缺,真奇怪,明明记得之前被露水打湿,她专程在石棱上晾晒的。
她四下看,不见人的半点踪影。
难道也是梦中所想吗?
方才,不知为何,她竟然梦见在雍州那个山村里,她和严二一块骑马,跑进一片深绿的密林之中,后来才发现那是一片湖,马不见了,人也跟着下沉,慌张之中,她只好揽紧他的脖子,一声声叫他。
那三个字,已经很多年没有叫出过口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去跟老管家通知一声,就打算回去了。
结果半路遇上严霁楼,他正在庭前拿把剪刀剪花枝,身上穿着月白色纱衫,这本是本地士人的常见休闲服,只是因为他身材格外高大,穿在身上便有些奇怪,精壮的肌底若隐若现,显得倒不如绯色官袍顺眼,又或许是她从前见惯了他一副清瘦少年的样子,现在看故人忽然变得陌生,一时不适应,想到这里,绿腰特地移开眼睛。
严霁楼头也不抬,“今天早上怎么没见你过来。”
一朵肥硕艳丽的花头应声而落,滚在绿腰面前。
“我去花园了。”恐怕力度不够,绿腰又补充一句,“该干的活都干完了。”
“管家说你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