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对联,现在还贴在门上,半边的糨糊已经被风给刮干,颤巍巍在山风中抖动。
狗被拴在草棚底下,朝绿腰持续吠了很多声,一直叫到疲倦,终于无精打采地回窝里趴下,偶尔拿嗓子眼胡乱嗷呜两声,应付交差。
始终不见人出来。
又过了几个时辰,一直等到太阳下山,四周的景色开始变得迷离。
“你回去吧。”九叔婆拄着拐出来。
“你们搞错了,我不是来求你们的,我是来通知你们一声——”
九叔婆停到原地,脸上挂着困惑的神情。
“你们侄孙快死了。”
虽然他们不愿意再认严霁楼,但是多年的付出打水漂,恐怕也不是容易承受的事。
“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九叔公终于肯露面,站在门口,个头奇高,远远看去,挡住大半个窑口,细看就会发现,他双肩驼得厉害,整个人已经苍老了不少。
“他不是我们严家的人。”
老族长讲起过去的事:
当年,严青他爹还是个牲口贩子,跑到北面去贩马,走了大半年没有回来,他娘和一个藏族男人好上了,后来那个藏族人出家当喇嘛,跑路了,他爹回来见自己女人怀了,恨得要杀人,奈何这时候他娘肚子已经大了,想打也打不掉,没办法,只好生下来,生的时候大出血,自己没了命,娃也叫扔到乱葬岗。
“还是我去捡回来的。”老人说。
山间不知名的鸟一直在怪叫,发出凄厉的鸣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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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有个人一直在戳着他的脊梁骨骂。
“你好意思叫严霁楼,你好意思姓严吗?你和你那个短命的妈一样,都是小偷,贱货,偷别人的东西养活自己,严青对你多好,你竟然抢自己的嫂子,当初要不是严家那两个老的要留着你,你早被扔到乱葬岗里叫狼吃了,忘恩负义的东西。”
严霁楼挣扎着爬起来。
他冒着寒风和夜色,去找镇上那个老秀才,据说他的名字是这人起的,他肯定知道所有的事。
“霁楼……霁楼……”独居的老人听了他的问题,笑起来了,瞽目的脸上带着神采,显然已经回忆起当年的这一桩缘分,“好孩子,你当上官了没有?”
“当年严家的老族长抱着你来找我,更多自愿在叩抠君羊武二四旧零八一久尔叫我给你起名字,要个正宗的汉名,我心里还很古怪,翻了不少书,发现前朝有个宰相儿子就叫‘霁楼’,我顺手牵羊,借过来给你也起了这么个名字,指望你将来也能混个官当当,你听听,咱们十里八乡有这么气派的名儿吗?”
这么一个四四方方,不像藏人的名字吗?
心脏感到一阵钝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