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霁楼想,自己也是慌不择路了,嫂嫂分明告诉他是跟女先生学的。
“有真本事的男的都给大户人家上门教,谁来这儿供人消遣呀……”
严霁楼想,或许是自己多心,说不定在其他私塾也未可知,某些人家的太太小姐,倘若门第没落了,也是会收徒挣束脩来维持生计的,寡嫂的情况可能就是如此。
然而这一夜终究没有睡。
到了翌日清晨,听闻她下地的动静,衣服窸窣,火炉冒烟,水煮开,大门被虚掩住,马车来了,在那老马隔着院墙打了几个响鼻后,车轮的辘辘声逐渐走远。
他立即起来换好衣裳,乔装一番,后面跟上。
因为是运炭的马车,所以一路上都遗留有不少炭渣,草蛇灰线,慷慨地一直铺向目的地。
进了城,经过中间的坊市,路还算熟悉,可是过了前街就开始不一样了,这并不是去往长歌坊的方向。
她为什么说她在长歌坊呢?
马车停在当街,他眼见着寡嫂穿一身黑,从车上下来,进了一个住户繁多背景复杂的民居,这地方叫骆驼坊,很多异地做生意的人在此住店停留,巷子幽深,曲曲折折,严霁楼一路上不远不近地跟着,才算没有跟丢。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巷子最深处的一家客栈。
这并不是上好的落脚处,门口酒幌磨旧不堪,磨盘看样子已经坏掉,门口的立柱也被风吹日晒得像是摇摇欲坠,上楼的阶梯做在砖楼两侧,看上去陈旧衰败,实在不像是个学琴的风雅之地,唯一的好处就是足够隐蔽。
一直目送寡嫂走上楼梯顶端,转进长廊,严霁楼才跟上去,循着脚步来到最里面的一间。
刚站定,就听见里面人说话。
“考虑好了吗?”
是个细细的男声,说话的腔调里除了一股风流,还透着阴沉毒辣。
良久没有答复。
“我的耐心很有限,你最好快点给我答案。把我害成这个样子,难道打算这样就算了?”
“你想怎么办?”
是寡嫂的声音。
朝夕相对的人,他不可能认错,严霁楼情不自禁握紧拳头。
“你讲一讲,怎么和你小叔子搞到一起去的?”
那人笑起来,“是不是你勾引的人家?”
“胡说八道!”
隔着窗纸,隐约可听见里面的怒气。
“我就知道,”男人冷笑道:“那小子不怀好意,大哥一死,就等不及爬上寡嫂的床,我看他是早就对你有意,要不怎么一回来就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呢,这还不算,你知道吗,他花钱买通当地的沙匪,差点要了我的命,要不是躲到一个部落的墓坑,我恐怕早尸骨无存了。”
绿腰打断他的自怨自艾,“你想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