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霁楼说到此处,看了绿腰的舅母一眼,那妇人已经面如死灰,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绿腰舅舅方才光顾着嘴上打官司了,这会儿经严霁楼提醒,倒是回过味来,原来自己的妻子竟然背着他暗中补贴娘家,那她方才还教育外甥女说什么要知道女人的本分,心里要明白到底哪面才是自己真正的家。
合着一直在骗他呢?
夫妻二人当场吵起来。
严霁楼环视四周,微微一笑,说道:“好了,接下来就不打扰各位长辈了,希望你们可以尽快商量好明年谁种哪块地,毕竟山地和河滩地的粮食产量,可是大相径庭。”
他说完这些,朝绿腰示意,两个人一起出门来到檐下。
檐雨如绳,绿腰蹲在青石板台阶上,伸出手心接那如同碎珠的雨滴。
地上白色水雾茫茫,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忽然打起来。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声嘶力竭。
河滩地肥沃,山地贫瘠,贪心的人想要靠水的那块,更贪心的人两块都想要,恶人自有恶人磨,可不打起来了吗?
背后祠堂喧嚷,面前秋雨潇潇,绿腰终于笑了,把脸埋在臂弯里,笑了很久,她才露出那张微微发红的脸蛋,“你是故意的。”
“被你猜到了。”
“我不知道小叔原来有如此城府。”
“我也不知道嫂嫂竟然有这般口舌。”
会发火,也会伪装,卖弄心计,口蜜腹剑。
简直不像他素日认识的那个贞静守旧的人。
他站在门外好一会了,本来早上他已经到了书院,偶然听见一位同窗说起寡嫂娘家的人,他便猜想这群人极难对付,寡嫂此去恐怕凶多吉少,于是向书院借了一匹马,披上蓑衣冒着雨就赶来了。
果不其然,他们论理讲不过,竟试图以势压人,幸亏寡嫂机智,说出了那句“百善孝为先”,他就怕她性子直,被别人一激怒,情不自禁之下说出不利于她自己的话,没想到,她竟也学会了借力打力,仁义道德的旗帜舞得虎虎生风,看来他讲过的内容,她已经完全融会贯通、活学活用,就算他不是真的夫子,也为有这样聪慧的学生而感到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