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瞧自己离那个裴时霁近了,便笑书生还是有个攀附才好做事,要不然也不能升迁这么快;若离得远了,那些人便会揣度自己是不是开罪裴时霁了,自己什么时候该去裴时霁面前服软了。
明明前来说好话的人是裴时霁,自作主张调来和自己“同心同德”的御史大夫的是裴时霁,可人后议论,她只会获得礼贤下士、爱惜人才的好名声,自己依旧是那个百无一用的废物。
焚膏继晷,寒窗十载,甚至与血亲骨肉断绝关系,竟就只有这么个依附他人才能行走的结果吗?
凭什么她裴时霁就可以翻云覆雨,一声令下,连恒国公府都得乖乖让路。明明手段不堪,可目的达到了,哄骗得小霏早已看不清她的真面目。而自己恪守法令,从不结党营私,却被人百般轻视。
究竟凭什么?
邱睿冷冷发笑,拂袖扬长而去,那少年勉强直腰跟上,两人前后出了铺子,看热闹的学徒、路人震慑于邱家势力,虽不敢妄言,但也缩着脖子不肯轻易放过这场热闹的收场。
赵叶轻一言不发,看着怀中的江蓠,沉默地与林掌柜一起将她扶到屋外。街道上人头攒动,骑马难以行走,更有一辆不知何时来的马车横在路间,让整条路更加拥堵。
赵叶轻俯身将江蓠背在背上,向林掌柜道:“林叔,你先去给江氏医馆报个信,若是这边医馆不行,那边来人也能快些。”
“好,可您这……”
“没事,你先去吧。”赵叶轻又让小厮去御史台给她告个假,随即背着江蓠快速穿进人群。
脑海里交织着邱睿发红的瞳孔、朝堂上邱荣痛哭的模样,又想起裴时霁看似温和实则冷漠残忍的性格,赵叶轻身上一阵阵发热,几乎是凭着本能向前走去。
耳畔一热,激得赵叶轻登时回过神,感觉到江蓠的呼吸濡湿自己耳侧,微微作痒,她想要避开,又怕江蓠不舒服,只好僵着脖子继续走。
“……昔圣人言,人无分善恶,乃后天影响……亲族高朋、邻里田舍,甚至于一花一草,皆可移其心志……”
江蓠忽然开口,那呼吸炽热万分,声音却细若蚊呐,赵叶轻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感觉,与儿时背着不肯走路的祁霏的感觉并不同:背着祁霏,是归家时看炊烟袅袅的恬淡轻盈,而此刻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别扭,她只能强忍着侧耳去听,竟有些磕巴:“你、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