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霁的事情,江蓠从不过问,她向来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便是。江蓠点点头,打开药匣,“你们去备些温水来,再将她们隔开,一个一个检查。”
裴时霁道:“好。”
祁霏去灶上取来热水,到院中时,裴时霁正将水桶从井里拉上来,满满一桶水,有些溢洒出来,裴时霁特意把袖子挽起,这才没湿了衣服。
放上水舀,裴时霁拎着水桶和祁霏一起进屋。
江蓠拉开一道纱帐,将屋子简单隔开,她端着盛着温水的盆,带着一个少女进了内室。
趁着等候的间隙,祁霏问裴时霁,“你为什么不让她们回悲田坊?是怕还有甫头那样的管事?”
裴时霁向祁霏交代了事情的经过,但只是说金吾卫无意发现交易、女孩官籍被毁,隐去了和元文绍的部分,也没提自己的猜测,同时交代尚遥紧口风。
裴时霁暂时还不想把祁霏牵扯进朝堂里来。
祁霏虽然知道了大致过程,但她不明白裴时霁这样做是意欲何为。
裴时霁整理着袖口,“甫头已死,新上任的管事底细算是干净,最起码短时间内不会和人牙子搅在一起,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悲田坊的这些孤童,尤其是女孩,当初被父母抛弃,如今也很难被什么人家领养。”
“这倒是……”祁霏望着这些天真懵懂的孩子,心中不经悲凉。
这些女孩,想要正常成长……太难了。
“这些女孩,左右不过嫁给什么人,相夫教子,就此过完下半辈子。”裴时霁蹙蹙眉,想起以往在大理寺看到的一些虐打妻儿的案子,“让她们来绣坊学门手艺,有能力自力更生,将来的选择也能多些。”
祁霏立刻跟上了裴时霁的思路,“萍儿、小桃她们白天才能来学上一小会,绣坊空着也是空着,所以你是想在其余时间安排这些女孩们学习。”
裴时霁点点头。
祁霏不禁抚掌喟叹,恐怕裴时霁那日前往悲田坊之时便是做如此打算了,当真是谋略缜密之人。
想来也是,能执掌尚书台的年轻人,如果仅仅仰仗镇守边关十二载的军功,怕是早就被弹劾得找不着东南西北了。
尚书台运作六部,中枢之中,尤以其最为精密才是,能为尚书令者,当如执棋高手,十步之棋,可观九步之势。
纱帐被撩开,江蓠端着盆出来,女孩乖乖地跟出来,跑去和朋友一块玩了。
与江蓠相处也非一朝一夕,裴时霁早已养成习惯,她很自然地上前接过水盆,换来新水,重新递过去。
“等一下。”裴时霁喊住江蓠,“知道你爱干净,我特意准备了许多长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