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不是该早就认清楚事实了吗?他早该知道楚既明是个怎样的人,也早看出他派千牛卫去郡王府,安得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怎么到了如今,竟会仍有失望之感?
这种有希望而生的软弱情感,实在不该出现。
很显然:皇帝生了杀心,他不想要郑玉淑继续活下去了。
从前一阵子开始,楚矜言便接到情报,宫里派了太医,美其名曰恩赏,常常去郑国公府中为他母亲诊脉。
那时他立即提高了警惕:他早防着景元帝是个多小心眼的人,在那样的情况下与自己做了交易,后续的情况发展却并不尽如他的意,他仍能满怀宽怀大度之心才奇怪。
楚矜言记得这个游戏的设定,郑玉淑是楚既明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即使他的爱充满自私和猜忌的独占欲,这一点也不能否认。
也正是因为这个,楚知行的计谋才如此狠毒又如此有效。
让深刻的恨意持续了将近二十年都不能放手,这样的皇帝,又怎么能忍受他所以为的野种的“胁迫”,放郑玉淑出宫去安度晚年呢?
癫狂也好,清醒也罢,他最爱的女人,最终的结局,只能是老死宫中。
如果想要逃脱的话,便也无需继续活着了。
楚矜言留了心,着重提醒留在京中的人手注意宫中赐下的汤药,甚至不惜使了系统商城中的手段,只为了蒙蔽不断换人前来请脉的太医。
日日呈回宫里去的脉案,自然是按照楚既明设想的发展。
可实际上,在不间断的对症治疗之下,郑玉淑的身体早就一日好过一日了。
即使如此,皇帝竟然还是不能放心——或许是嫌慢,借着这次发作他的借口,又派了心腹前去查探,甚至故意要刺激母亲,想引得她发病。
直到现在,即使自己这样求他,即使将投珠阁也当做交换的诚意奉上,他竟还是不愿意做出半分让步。
楚矜言心思缜密,再加上足够的情报,在宫中软禁的这三日中,他早把事情的脉络都思考清楚。
只是对于应对的手段,却终究有微小的犹豫。
到现在,这微小的犹豫终于消失了。
皇帝将楚矜言的印信放入怀中,摆摆手:“既然如此,你便先回府吧,这东西,朕便先替你保管着,其中银钱往来、人事琐碎,你若没有精力,朕也尽可派人帮忙打理。”
楚矜言面前的弹幕都快气炸了。
这简直是明抢!脸都不要了。
楚矜言却反倒没什么反应,这也是他预料当中的事。
“臣……回去之后会整理账本名录,如此,之后还要多劳您费心了。”
他突然抬起头来,不闪不避地直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