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便将白马套上旧车,带着王若出庄子,驰入山林小道。马车狭小,车厢里堪堪能坐一人。王若向来养尊处优,双手只会摆弄文墨,哪里会驾车。况且林晗信不过他,便让他坐在车厢里,自己骑马驾车。
马蹄重重地踏在砾石路上,扬起无边尘埃。颠簸之中,王若从低矮的车厢里探出半个脑袋,两手紧紧扒着两侧车门,盯着林晗背后飞扬的斗篷,焦灼发问。
“衡王,我们能逃出去吗?不然、不然降了吧!盛京定会赎人的。”
林晗怒急攻心,呵斥道:“降个屁!跟望帝宫那回比起来这算什么?老实待着,敢轻举妄动我就打断你的腿。”
王若立时噤若寒蝉,藏进车厢角落。片刻过后,他悻悻地伸出半截身子,正欲对着林晗倾吐,余光却瞥见两旁丛林中冷利的闪光。
他立刻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与此同时,林晗猛地拽直马缰,硬生生勒停狂奔的战马。白马扬蹄长嘶,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半跬外的山路骤然塌陷,露出个深坑。
王若冒出冷汗,身形歪倒,伸出手臂大喊:“衡王!”
白马陷进坑底,马上的人亦是坠入陷阱,生死未卜。尘沙灰土浓云似的散溢,顷刻间浮上山路,遮天蔽日。两侧山林中现出密密麻麻的达戎伏兵,各个张弓持刀,放肆大笑。
马车被冲撞几乎得散架,一头栽在坑沿上,摇摇欲坠。王若浑身发抖,仓皇地扫了圈达戎人,担忧他们用弓箭,慌忙跳下土坑。
他从一堆沙土中刨出林晗,狠命摇晃几下,害怕地喊他。衡王俯卧在坑底,始终双目紧闭,毫无动静。
“殿下,殿下……”王若不肯死心,仿佛把林晗当成保命符,拼了命要弄醒他。
林晗头痛欲裂,稍稍回过神,立时记起是在逃命。他挣扎着起身,手脚像是折了,一动便钻心地疼。嘴里泛出铁腥味,头上、额角湿热一片,应当是流血了。
陷阱坑底深黑阴冷,林晗艰难地动了动脖子,微微仰头,望见透着一束明亮天光的洞口,黄沙在灿金的阳光里旋动漂浮。
王若大喜过望:“殿下醒了!还好你没事,我们该怎么办?”
林晗捂着胸口,蓦然吐出口血,疼得他四肢痉挛,眼前黑雾翻腾,天旋地转,快要晕厥过去。
“还能怎么办……”林晗有气无力地喘了声,咽下口中血沫,“先稳住他们,就说我们要降。”
王若怔怔地盯着他,此时反而有些退却,结巴道:“当真?这……”
林晗瞪他一眼,晃了晃头,抖开面上灰土,不由得生气:“快去说。”
王若长舒口气,逐渐沉下心神,思量着该如何跟达戎人交涉。洞中阳光一暗,两人同时抬头张望,只见几个达戎人凑到陷坑前幸灾乐祸,手舞足蹈。还有三两个弯弓悬箭,逡巡晃荡,不停威吓他们。
林晗面无血色,道:“我要见贺兰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