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鹜手指在桌上敲着,撑着下巴道:“可是阿衍,益州粮仓是战时支援边关所用,他如今私开粮仓,先斩后奏,相当于断了西北的备用粮。若不处置,回头人人效仿,各地粮仓都空了,当起战事时,又该如何?”
裴衍道:“西北有叶侯坐镇,边陲小国不敢轻易来犯,何况益州又属魏王封地,若真要罚,王爷也难辞其咎。”
李鹜敲着桌案的手指一顿,漫不经心地笑也没了。
他盯着裴衍,眸光又深又沉,还带着些探究。
殿中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只闻呼吸声。
王泗伺候在侧,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来,紧张地看看李鹜,又看看裴衍,唯恐这二人话不投机,直接吵了起来。
裴衍半埋着头,维持着拱手的姿势,一动不动。
好一会儿,他才听得李鹜重新笑了起来:“我还当阿衍你并不知朕的打算,入宫来只为同朕装傻,原是早就有了打算,在这里等着朕呢。”
裴衍又将腰弯得深了些,硬邦邦道:“陛下明鉴,臣只秉公办事,并不敢揣测圣意。”
“你都提醒得这样明显了,还说不敢揣测圣意?”李鹜脸上带着笑意,语气却冷冷的,“你同朕说话,几时变得这样拐弯抹角了?”
只听得裴衍语气淡淡:“臣并未拐弯抹角。”
李鹜嗤笑一声,眼神落在他身上,锐利似刀,甚至连脸也冷了下来,却换了称呼:“我知你同老八关系好,想她自由自在,重回西北。我也何尝不是这样想的?但凡她不姓叶,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我早放了她回去!”
裴衍听了这话,忽然收回手,直起腰来,直直对上那君王的视线。
二人目光交汇,李鹜见他冷淡疏离了好几年的眼神,一瞬间像是落了光进去,把凝结在里头的寒冰都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