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几乎要陷入自己的皮肤,恨不得将他这张血肉生的脸,生生撕扯下来。

他这一生的不幸和灾难,都是源于这张脸。

他从前还会恨自己的父母兄弟,现在却只会恨自己。

恨自己无能,恨自己无法摆脱这一切,甚至没有能力救下将他偷偷捡回去养大的嬷嬷。

他这一张脸,第一次暴露人前,是生下来的时候,那是他被放弃,被“摔死”的一天。

第二次暴露人前,是他十七岁贪玩上街面具掉落,被父亲的亲卫发现抓到宫中,被关押在充斥着血腥的阴暗牢房,生死一线。

后来因为他擅长经营,有被利用的价值,所以才活下来了。

自那之后,他日夜戴着面具,从不敢将自己暴露分毫,若是今夜再度暴露……他定然是活不成了。

但是他欲盖弥彰的遮挡,并没有被残忍地撕扯下来。

没有恶语相向,没有厌恶的视线,没有恨不得他死去的惊怒。

他被轻柔地拥抱住,透过被子传过来的,都是他此生从未听过的软语温言。

她说不想见,就蒙着,明日再见。

她说别怕,她只是喝醉了。

她说不恼他的忤逆,只是来接他回家。

骊骅咬住发疼的舌尖,嘴角溢血的疼痛也止不住他停不下来的眼泪。

可他没有家啊。

将他偷偷养大的嬷嬷死了。

他没有家。

甘琼英很快真的去洗漱,给了骊骅伪装的时间。

她泡在浴桶里面,哪怕不想去想,也还是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