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饮酒不及君,愿醉倒君前,任君处置。”
原来侯爷嫌他酒量不好,不是因为自己能喝,而是因为纪郎。
“……君彻夜点灯,欲赏吾动情之态,吾羞甚,不敢张目。再会之夜,君必口述所见所行,吾耳闻如见,不至疲软也。”
原来侯爷喜欢床上开灯,是纪郎的要求。而做一件说一句,是侯爷没来得及和纪郎试过的玩法。
原来他穿青绿衣裳,在侯爷面前努力笑出来,努力饮酒,学吹陶笛,不吃黄豆……都是为了更像纪郎。
——更像那个侯爷深藏心底、念念不忘之人。
字迹在眼前扭曲,少年的脑海一片空白,他跪倒在地,碎瓷片扎进膝盖,浑然不觉。
指尖颤抖得不听使唤,季允索性挥动手臂,扫开整摞纸张。
下头的书信字迹较新,却更为潦草。
“自君一去,吾不敢计日,思念难捱,遂往后院。群侍出入不知疲倦,吾耳目发肤愈娱,而心愈痛。后院无不类君,而无一类君也。”
“吾新得季郎,容仪类君甚矣。吾令其随侍,每疑君在侧。然其少时凄苦,性情阴骘,虽衣绿吹笛,终非君矣。”
“……恐今生无纪郎,吾拥季郎聊以代君,君竟许乎?”
季允静静跪坐,读到最后,下唇被牙齿咬出血迹。
他好像看见侯爷一脸餍足地离开后院,眼底却凝结了挥之不去的悲伤。临川侯半醉着跌入这间内室,衣衫半敞,挥墨写就一封思念纪郎的书信。
而此时一无所知的季允,在无心阁做好了饭烧热了水,等着心爱之人归来。
可季允再体贴周到,再会吹陶笛能喝酒,也永远无法替代纪垂碧在侯爷心中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