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端不自主捏紧了沈辜的肩膀, 一握,才惊觉手里握着的就是把伶仃消瘦的骨头。
接着就发现由于他过高的身量,低头望着副将时,她会因仰头回望而皱眉——这实在是此刻最不需要关心的问题, 主将在属下面前应该温和, 可也缺少不了威严。
沈辜不是个好兵,她嬉皮笑脸时能让人气结。
宗端有责苛待她并且教训她。
他撤掉手, 走过桌子, 拖来两把椅子, 先给沈辜身后推了一把,再自己坐下, 这样两人隔着些距离,正好平视。
“你, ”沈辜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既像难过又如欣慰。
于是宗端绕开她的目光,低声道:“抚安我或许也能叫你抚安罢?”
自然是可以的。
沈辜后靠着椅背,看他。
“抚安, 你尽管照原先计策去打这场仗, 我在后面给你托着。”
她的主将便伸手来握, 那只手掌宽厚有力、劲而温热——沈辜不知为何,垂眸看着眼前的手,唏嘘地说:“宗将军,你如若撑不住, 请一定要告知我。无论如何,战士们都不该因将领的无知而送命。”
宗端怔忡地收手,“沈副将, 真有此时, 我当拼死去见你, 即便万死亦不辞也。”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在其义愤填膺对文官的酸文诗句里的悲壮豪情所不屑时,其口中也在将生死大事弱化成可随时换取信任的浅薄之物。
沈辜说:“宗将军,我该走了辜愿信你,和我的三百弟兄们一起。”
“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