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修观察了一下,单是这个区,被递答案的就有四五个。负责递答案的几乎都是巡视考场的礼部官员。
看来礼部从上到下官风一致,都擅长捞油水。
挡人财路杀人父母,裴修自然不会公然干这种缺德事,所以他只装作没看见。
但那位于学子就坐不住了,他周围有好几个作弊的,刚好都让他瞧见了。于东亭这人天生带几分愤世嫉俗的性情,当日他在泰安州渡船时被偷了银子,他站在河岸边骂尽了天下盗贼,以及那些不作为的狗官。
船家本来见他可怜打算渡他一乘,活活叫他骂得不敢与他为伍,生怕狗官二字传进泰安州官府耳朵里,落得个“同党”罪名。
幸而老天有眼遇上了好心人,借了银子给他,不然他今日根本不可能坐在这里。
他以为坐在这里就是成功的开始,等他考中三甲,成为国之栋梁,一定会为天下百姓谋福祉。谁知第一场就碰上了这许多作弊的蛀虫,倘若让这些蛀虫及第,将来入朝为官,那天下岂还能有安生日子!
于东亭忿然搁下手中的笔,抬起他那已经座麻了的愤世嫉俗的屁股,正待破口指认,忽见那位仙气飘飘的监考官站在了面前。
“考试期间不可起身。”裴修抬起冰凉的手摁在于东亭肩膀上,这肩膀异常的倔强,他加了些力度才将他摁下。
于东亭显然将他当作了同流合污之辈,看他的眼神写满了控诉,好像打算连他一起告发。
裴修微微俯下身,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想要斥不平,自己先站在高处再说。”
年轻文人紧绷的肩膀倏地一松,被愤怒染红的眸子渐渐垂下,他不知是听懂了还是被这话打击到了,斗败公鸡似的低下头,重新拿起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