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少知”在外委屈地叫唤,声音和昔日在公主府时一样清脆动听:“文承,我来了,你怎么不给我开门?”
这样又闹了小会儿,文承始终没有反应,门外的“罗少知”懊恼跺脚,愤愤道:“你不理我,我走了!”
之后,外头响起沙沙的脚步声。
罗少知体态娇小,自幼习武,踩在雪上的脚步都会比旁人轻一些,那脚步声如同一只活泼的兔子在积雪里轻盈跳过。
文承攥着瓷杯的手用力到指尖发白,在外头传来惊呼时,他心中的薄冰崩然碎裂,什么真真假假都不重要了。
远在岭南的少女,是他最后一丝可堪留存的奢念。假若罗少知让他活,他便会苟延残喘地活下去活,而若罗少知想让他死,公主府冬池里的水,便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冷。
……
“侯爷?文三?”
罗少知跪坐在床帏间唤他。
文承闭了闭眼,抬手抵住额头,似乎这样痛苦就能得到缓解。
在罗少知紧张的低唤下,文承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他仿佛回到了阙安六年那个寒蝉凄切的冬雪夜。
冷入骸骨的池水口中淹没在他膝下,本该在岭南的“罗少知”浸泡在池水中央,冷水灌入她的口鼻,她乌墨一样乌黑的头发在水中散开,身如凄燕,一寸寸沉向池底……
从那年开始,每当癔症发作,文承眼中便频繁地出现各种幻觉,梦魇里数百次闪回的穿着大红嫁衣的“罗少知”渐渐脱生,成为他眼中的一粒斑斑血影。
“我知道你不会伤我,可我分不清哪个才是你……”
……
文承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又或者,昏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