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隔在远处很朦胧,朦胧间真假难辨,可此刻离的近了,这感觉就强烈起来。

透过面前少年,他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在他入九重天宫阙之后,从司命星君的观天策里看到的那惊鸿一瞥。

正是几十年后的人间,一片炼狱。

那人靠在龙椅上,带着十二旒的帝冠,一身黑袍绣着龙纹,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眼皮慵懒掀起,阴郁的眸底藏着一抹嗜血毒戾,只一眼便让人感到无限威压,不怒自威。

与当年未陨的魔尊重鸾何其相似。

能仅凭凡人之躯自炼邪术就将繁华人间变成一片傀儡地狱,即使羽翼未丰,也足够他提防和心生警惕。

对于相墨的话,他更是不信半字。

段轻舟眸色深邃,“贵为王公贵族却任人欺压…您真的甘心、真的不想有朝一日一雪前耻吗?”

“一雪前耻?”

相墨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又奇怪的事,吃惊的看着他,却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平静的问道,“太傅觉得活着很容易吗?”

段轻舟:“自是不易。”

“能活着就已经是对我最大的仁慈,我也只想活着,这就够了。”少年脸上露出一抹安于现状的浅笑,眼神是恰到好处的怯懦与苟且偷安。

“殿下受尽折辱至此,原来只是为了生存。”段轻舟看着那双找不出破绽的眼睛,声音微沉,“是我多言,望殿下莫怪。”

“今日臣有失君子之仪,窥见不该看的,出此地便会忘记,不会泄露,轻殿下放心。”男人垂袖拱手,转身便离去了,仿佛对结果不甚在意。

身姿如松,背影显得雅致。

看着白衣行远,相墨眼神彻底幽深下来,扯了扯嘴角,字在喉咙如刀子滚过,“一雪前耻,好一个一雪前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