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近黄昏, 夕阳遍撒,霞光漫天。倦鸟飞转,四季白头的折罗漫山山脚之下,成群结队的牛羊缓缓回归栏圈。
看似是在闭目养神,贺七娘的思绪,却也时而会回想起方才,见暮色四起之后,她恋恋不舍地自阿瑜墓前起身时,一转身便见着的,正站在那棵荒树另一边的许瑾。
彼时,许瑾负手侧对着她,似是在眺望远处的山脊,一声不响,也不知他到底在那处站了多久。
隔着阿瑜和祖母墓前袅袅升起的香烛烟火,隔着尚且模糊不清的泪眼朦胧,他的身形看上去似是一阵轻烟。
渐起的晚风拍打着他的袍服,带得衣摆猎猎作响,尚且还未完全复原的削瘦身影,像是早晚都会折在戈壁大漠凛冽的风中一般。
被那莫名窜出来的念头吓得心头猛跳,贺七娘用袖子飞快擦干眼角的泪,狠狠眨了眨双眼,直至能将许瑾的背影彻底看清之后,这才抬脚,走到他的身边。
她知道,他是在等她。
默默走到许瑾身后,他没问,她,亦没有问。
就这般沉默着并肩而行,在绕过那颗荒树之时,鬼使神差的,贺七娘在许瑾先前所停留之处,侧身往阿瑜那处看了一眼。
这,的确是个好位置。
隔了不近的一段距离,既不会打扰她与阿瑜叙旧,又能一眼便发现她这边的异常。
同阿瑜无声道一句再会,贺七娘收回视线,随前头的那道身影走出这片荒冢。
直至上了马车,启程回城,二人皆是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