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他们之间,还隔着这不近的距离。
恰逢面前这个抱着沙袋不知如何是好的护卫正讷讷朝来人见礼, 贺七娘倏地抬起头, 冲其疯狂地挤眉弄眼,龇牙咧嘴的表情里, 满是生怕她会因此暴露的小心思。
许瑾红着耳根下去吩咐的点滴, 亲手端来的汤水, 结合他此前特意遣人回来, 留她待雨停后再回家的心思, 贺七娘哪里不会明白?
自然, 若是他见着她这时冒雨淌在及膝的洪水中行走, 莫论他会如何想这件事, 贺七娘竟是后颈一麻,视线不由自主地在眼前的方寸之间胡乱瞟着,并狠狠咽了一口唾沫。
牵了辔头的手不自觉收紧,贺七娘屏住呼吸,除开乱转的眼睛之外,再无多余的动作。连带着她身边的毛驴都受了影响,原本不住甩着的尾巴都老老实实地垂着,不再乱动。
她只不过是为着有求与他,为着能够顺利哄着他告知阿瑜葬于庭州何处,为着能够顺利去见一见阿瑜,这才会这样小心谨慎,尽量不去惹许瑾不愉的!
贺七娘如是想着缩在蓑衣里的身子都紧绷得后背有些发疼,腰间软肉一抽一抽的,像是马上就要抽筋了一样。
竖起耳朵,她仔细分辨着身后的动静。
哗啦哗啦淌水的声音,逐渐穿透雨声,变得清晰。
一圈一圈随人行漾出的圆形波纹,渐渐变大,划过她的膝下,小小的水波拍打在堆积的沙袋上,及至消失。
眼见着那一个接一个的圆往左行去,那护卫也咬牙将手中沙袋递了一个角她,贺七娘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稍稍放下些。
岂料,才不过稍放松着吸了一口气,膝下的那圈涟漪却是骤然停下,不再继续前行。
继而,身后响起一人略显迟疑的话语声,给贺七娘惊得一口气憋在心口,不敢吐出来,也没能咽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