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捏着木梳,看着水盆倒影里的自己发呆。
胸前,垂着她才散下来的辫子。
一手捏着梳子,贺七娘一手提溜着自己的辫子,将它提高些,堆在头顶处。
注视着倒影中,头顶像是多了一丛发髻的自己,贺七娘暗自想着。
若她也学以前在集市上见过的那些女娘子一样,梳个环髻再簪上花钗,是不是能比现在的模样,看上去更更好看些?
以前许家祖母为她梳头时,她年岁尚小,实在是分不出过多的美丑。只觉任何的发式,都比阿耶梳的辫子要好看。
目盲后去了东都,虽说许瑜为她安排的那些侍婢,为她梳头动不动都要花费上个把时辰,但她也从没见过那样的自己,也压根儿没有心思去想象那样的“自己”。
如今,倒是对着盆中这模糊不清的倒影,贺七娘头一次开始在脑内幻想,她若也同那些娇娇女娘们作一样打扮的话,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前世的东都,也曾有人是真心实意夸过她好看的,想来,也不会太差吧?
打量的目光在水中流连,由她的头脸处渐渐移到衣襟。
贺七娘随之垂眼,看一眼身上这一时半会儿连掸干净都难的羊皮袄,皱着脸将捏着辫子的手丧气落下。
将木梳丢回原处,她撅起嘴,拿起一旁擦过手脸的帕子浸在水中大力搓揉。
但搓着搓着,到底是忍不住噗地一下,笑出了声。
在心底笑骂自己,贺七娘只觉自己还真是被妖怪迷了眼了,竟还有闲情在这琢磨起梳妆打扮来了?
今天又在外面找了一整天,自然,别说是阿耶的消息,便连那稍微合适些的铺面院子,她都没能找着一处。
那些临街的,位置好的,要么就已经是有主或有长租在了,要么就是那价钱高得她根本无法承受。
至于别的,则要么是环境太差,要么就是位置太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