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海瑶只静静看她,仿佛第一次看着长大后的女儿一般,久久未回答。
沈稚愈发不安,慢慢从床榻上挪了下来,赤足站在地上。刚要跪下去,却被穆海瑶轻轻扶住了手臂。
沈稚面如雪色,勉强弯了弯唇角,“稚儿知道,父亲半生戎马、镇守北境就是为了护我南朝百姓不受凶夷人的侵扰……可是如今时移世易,世道变了。漠北十二部已被耶律方金吞并了大半,铁蹄随时可能南下!我北境军士却连一个稳定的后方都没有。关州看似花团锦簇着,又有兵权强盛。可这终归是一戳既破的假象……”
“西边几个州结成了合盟,就是为了防备我们,东边燕阳王封地还在父子相争,南边的乱境更不用说……沈家有北境要守,可关州百姓已经够难的了,不能再加赋税。母亲,同漠北其他部落联姻结盟,共抗耶律方金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况且,通商凶夷从长远来看,对南朝百姓和漠北都是互利的好事……”
穆海瑶轻轻抬手,打断了她,“稚儿,娘只问你一件事。与漠北联姻,是你一定要亲自去完成的吗?倘若抛却以上种种缘由,你可还愿意与那拓跋临羌朝夕相守?”
沈稚怔了怔,低眸不语。
穆海瑶笑了笑,轻声又问,“换句话说,假若漠北有更强大的部落首领、能适合与稚儿合盟的人选,你会放下这兽奴出身的小护卫,另择高门贵子许诺终生吗?”
她将女儿从地上扶了起来,“母亲给你说个故事。”
“稚儿可知道,你祖母是如何过世的?”
沈稚话音微涩,“女儿不知。”
当日定国候背水一战,已将沈氏一族在都城中所有的兵士军力耗尽——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并非是夸张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