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只鹩哥是温青松的豢养之物。
那岂不意味着……
温廷安行前一步,深呼吸了一口气,克制住心中涌动的思潮,温沉地道:“祖父。”
温青松逆光而坐,日色剥离了他的实质,只余下沧桑的一片轮廓剪影,因于此,他连面容上的情绪亦是淡泊的。
老人一声冷嗤:“亏你还认得我这个祖父。”
温青松的嗓音沉疴而枯哑,俨似久未言说的人,此刻兀突突地开了口,嗓声历经岁月的熏烤与磨蚀,显得苍朽而冷槁,与畴昔的硬朗。矍铄,全然是不一样的景致。
这一瞬,温廷安想到了一个残忍的词:『宝刀已朽』。
温青松拄着一截竹笻,蹒跚地自藤椅之间立起来,这个起身的动作,极为艰难、吃力,温廷安行近前去,欲要搀扶老人的胳膊,却听到一声肃穆的峻拒:“我能立,我能走。”
温廷安的手腕被对方打开了,被打开的同时,她感受到温青松的身躯僵硬了好一会儿。
也是这一刻,她真正意义上看清了温青松的面容。
这一张被岁月彻底磨蚀了的苍颜,皓首庬眉,鬓间添满风霜,更要紧地是,她发现温青松的视线,竟是游移而飘渺,目色含糊且污浊,那一对眸瞳之中,并无固定的焦距,她凝见一层极薄的浅翳,俨若柳絮,虚虚地掩在眸瞳上方。
她看着温青松,温青松却是用右耳面向她,目色望着虚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