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言静静站立着,垂眸看着眼前只到他腰际的深灰色墓碑。
墓碑上的照片是一个女人。
很漂亮,婉约而动人,大波浪长发、白色棉布裙。
跟沈嘉言记忆里神经质、每天半夜酗酒抽烟、对着空气胡乱挥摆拳头的模样截然不同。
记事以来,沈嘉言便知道女人精神有疾病。
她每天都需要吃很多药,不吃药就会发疯,赤红着眼睛像疯子,暴躁易怒。
年轻的时候容貌仍在,哪怕发疯她也是美的,但随着时间流逝,再美的容颜也会老去。
于是她被一个个男人抛弃,染上了酒瘾、烟瘾。
身旁有脚步声响起。
余光瞥见一截规整的黑色裤腿,细瘦的脚踝包裹着黑色棉袜,线条伶仃、秀美,黑色皮鞋溅上了水珠,不掩昂贵。
青年衣着暗沉,偏偏肤色却很白,秾丽冶艳的五官只有三种颜色,雪白的白,鸦黑的黑,嫣红的红,垂落的额发被细雨夹风浸湿,湿漉漉的垂缀在挺翘的鼻梁。
明岁孤身一人站在近处,唇瓣不安的抿直,眼里是柔软而不安的情绪。
他被教养的很好,道德高尚、行为举止温润干净,通透的琉璃心不染尘埃,任谁看见,都会自惭形秽。
哪怕怀着羞辱任务而来,看见沈嘉言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墓碑前,明岁心底升起的还是愧疚。
如果不是因为他,沈嘉言不会被赶去北美。
不被赶去北美,沈嘉言就能见到沈母最后一面。
他哽了哽,羞辱的话卡在嗓子眼里,不知道该不该说。
沈嘉言只看了他一眼,黑沉沉的桃花眼便移开,重新沉静的望着墓碑,自顾自地开了口,嗓音低哑:“……我母亲得的是癌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