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救死扶伤之意在心中躁动，促使他上前看看还有没有活人，可脚却好像不听使唤似的连连后退。

直觉告诉他，快逃。

言如青转身就要走，倏然感觉脚腕一沉，像是被人牢牢握住了。

这是要杀人灭口？还是血肉模糊的将死之人要自己施以援手？

亦或是……

一股异样感顺着脊柱爬上心头。他从不信怪力乱神，可此刻身处这寂寥又诡秘的山林，让他不由自主联想到那些话本子里吃人的精怪。

他只盼自己是天上给玉帝炼丹的太上老君，贴两张黄符至少能先知道地上这个到底是人是鬼。

思绪百转千回间，言如青背后已经湿了一大片，分不清究竟是雨水还是冷汗。脚腕处那人力道不减，他最后只得深吸一口气，惴惴不安地低下头——

并未出现他想象中那般可怖的情形，只是恰好对上了一双澄澈干净的眼。

言如青借着火光，隐隐辨别出这是一个估摸着十六七岁的少年。

少年的脸上布满了血迹和淤泥，已然看不清样貌。他一头乌发胡乱披散，还有几缕青丝粘在白皙的脖颈上；大片粘稠的暗红于他衣袂晕上开，带着湿粘的泥淖，在身下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怵目惊心。

“求求您，救救我……”少年仿佛迷失在暗夜中的小兽，低声呜咽着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言如青薄唇微抿。他犹豫着蹲下，想把少年搀扶起来。

那然后呢？身后血流漂杵的场面实在太怖人，他只是这村里的一个小小药师，也不是什么悬壶济世的圣人。

少年似乎看出了言如青的顾虑。他松开了手，垂眸不语。

脸庞倏然划过一滴泪。

这滴泪仿佛石子落湖，不轻不重地落在言如青心中，晕开一圈淡淡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