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我安慰般地想象自己仍有父亲,把过去的父亲美化得无可挑剔。然后醒过来,继续和母亲相依为命。
等到她十一岁时,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出现在母女二人的生活里。
古川绫分明从没有见过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他熟悉。她像只警惕的幼猫,躲在门后,透过窥视镜看向他,某日,一个恍惚,她感觉看到了父亲的影子。
又一个精心打造的牢笼开始了。
母亲不敢再轻易相信谁,他们之间漫长拉锯许久,真心假意来回交锋,一个个或巧合或人为的陷阱层层叠叠,落在母女二人面前,猎手极有耐心地陪着她们耗过了一年多,终于收了网。
他如愿以偿,把窥视已久的财富收入囊中,餍足地打了个盹儿。
古川绫初见成年人的世界,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委曲求全。
她佯装天真,以求从自己的新父亲那里取得一隅栖身。
关上门,古川绫回过头,看到母亲复杂的神情。
她上前去,握住母亲的手说,他无非是为了钱。
折磨之下,几番斗争无果,母女二人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宁可鱼死网破。
母亲一封邮件递出去,强行断了所有的资金来源,那个男人大发雷霆,用极端怨怼的眼神盯着她们,古川绫不知道他究竟在打什么注意,无畏地凝视回去,觉得他好像索命厉鬼,要把她们一起拖入地狱去。
没过几天,母亲像往常一样出门。
因为一场事故,古川绫最后一个亲人也离她而去。
古川绫不肯回家,她不认为自己还有家可回。
她孤身一人去了东都湾,坐在沙地上。
东都夏日多急雨,她看着云层飞快掠过,急雨一场又一场,天气黏黏糊糊,行人的伞撑起又合上,仿佛永远没个明朗的时候,叫人怎么做都是错。
太阳将落未落的时候,那个男人不知怎么找了过来,他搀着古川绫的胳膊把她从沙地上拉起来,像个真正的父亲一样声音轻缓地说:“可真叫我好找。”
他把古川绫拽得踉跄几步,又担忧似的箍住她的肩膀,把她带到两个警备面前,压着她的背给人鞠躬。
“真是对不住,这孩子母亲刚过世,我也实在拿她没有办法。还请您理解。”
两个警备明显松了一口气,摆摆手说:“怎么会,孩子找到了就好。小姑娘,以后跟着父亲,要坚强地生活啊。”
古川绫不错眼珠地盯着他们,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
她哭不出也喊不出,所有悲伤的表情都在男人的表演下被框定在他规定的舞台镜框里,古川绫只是他一个活动的道具。
他狡猾地把古川绫拉进自己的剧目里,把古川绫的悲伤改写成自己的华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