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芸姐也是这么跟阿杰解释的:自己是夜里接水时不小心打碎了杯子,扎到了脚。

“阿杰又不在。”我忍不住戳穿她。虽然我也有过一丝怀疑:她可能因为酒精的缘故,真的记忆混乱了。

一听到这话,芸姐一下子放开了指间的发丝,微垂下眼睛,像叹了口气:“不是梦啊。”

她的胸口突然微微起伏了起来,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绯红。她没抬头看我,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是不是让你不舒服了。”

“没、没有。”我托着脸庞,轻轻扭过目光。手心有点凉,而脸颊有点烫。

“对不起。”她的话听上去还是像极了叹息。

“没……”我正要安慰她不必在意,突然一闪念,说道,“答应我件事,就……”

我本来想说“就原谅你”,可是我根本就不怪她,所以总觉得“原谅”这个词怪怪的,好像我站在什么高位宽恕了她,然后又将什么东西一笔勾销了一样。我找不到什么别的合适的词,只好拖长了音节。

“什么事?”芸姐明知故问。

她放弃了催我去上班的执念,同意跟我去医院。

“会开车吗?”她将我在脑后塞成一团的卫衣帽子扯出来。

我摇摇头。

“那就骑驴吧。”她拉好外套拉链,在我的搀扶下单脚跳出了门。

“驴”是“电驴”,有时候也会变成马、鹿、“冲锋号”等几十余种不同的坐骑,具体取决于阿杰的心情。

我们成年人喜欢叫它“驴”。这种在磨坊推磨的生物,跟疲于工作的我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同胞。

我怕芸姐上车时别到脚,疼,提议要不还是打车吧。

她搭在我肩上的那只胳膊抓住我的帽子摇了摇:“没几步路,侧着坐就没事了。”

我把她扶到后座,搬起那只伤脚搁到脚蹬上。然后跨到前座,手搭上了车把。芸姐突然一下子抱住了我的腰,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后座传来“扑哧”的笑声:“怕痒啊?”

“没,你抱紧点,别摔下去了。”我正准备踢开后轮的车撑,才发现芸姐已经用那只没受伤的脚替我踢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怕摔下去,腰间的手臂环得更紧了些,两只玉笋似的手搭在我的腹前,我想了想,把它们塞进了两侧的口袋:“路上风大,冻手。”

芸姐“嗯”了一声,却一下子将一只手抽出,揪起我脑后宽大的卫衣帽子,一下子将我的脑袋和两侧的耳朵给罩住。

然后,她又将手塞回我的口袋,将头靠在我的背上,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呼出来。

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我的脸颊飞红,而耳朵也烧得不像话。

她应该已经发现了,给我戴帽子时,她那有些发凉的手指分明触到了我的脸颊,我的脸颊滚烫。

车子启动,我骑得很慢,可是风还是在耳边呼啸不止。

我问芸姐你冷不冷啊。半晌没有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