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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川月 苏弦_ 1026 字 2024-01-03

“你还年轻。”

潘彦卓笑起来,不是往日伪装,像是自嘲:“先生与阁老之学相悖,一面之缘,恐无疾而终。阁老心有天地,而我不过朝生暮死之蜉蝣,有些话虽可言明,但……还是不必为好。更何况,下官微末之才,难承重志,到底比不过阁老掌中璞玉。”

“你的文章写得很好。”崔德良却好似恍然未闻,兀自道,“并非人人皆是无暇珠玉,你逊色于她半分,却也不是顽石一块。”

“碎去的珠玉,比之顽石又有何异?”潘彦卓直直看向他,“散落阶前,赤足而上必是鲜血淋漓。稚子尚明利好,阁老今日又是何必呢?天下无道,抱残守缺乃下下策,今日下官仍可于此观花叶凋敝,骤雨难歇,不正是阁老认同此理之证吗?”

雨水迸溅,泼湿了官袍的下摆,大红的颜色沉进昏光里。

“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1]”崔德良道,仍是道,“尚不至大厦将倾,垂老者尚在,又何须尔等富于春秋者赤足而上?你们……本可同立明堂。”

潘彦卓沉默不语。

廊下脚步声渐起,府上少年拿着纸伞小跑而来,身上似还沾着泥水。

“回去吧。”崔德良摆手,目有苍凉,“回去吧。”

潘彦卓朝他拱手作别,提衣踏入家仆伞下。

雨珠滚滚滴落尘世,砸进了重檐遮蔽里。

安阳侯隔着竹帘观雨,池中金鳞于潮浪中高高跃起,又被雨雾捉住丢回池中。他站在窗前,捏着玉牌的掌骨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