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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川月 苏弦_ 1026 字 2024-01-03

潘彦卓在崔德良话音落下后陷入沉默,他清楚崔德良的为人,太宰双壁,当得起白玉无瑕的名号,但越是清楚,他便越是对崔德良默许天子今日种种行径百思莫解。他不可能不知道咸诚帝养虎为患,也不可能看不出对方举止下深藏的恶意与那颗本心。

那么他为什么一直没有点破?

在萧承之、乔知钰之辈陆续挂冠而去后,他依旧站在这里。他顺着咸诚帝的意统领内阁,又疏远被扶上代相位子的安阳侯,好似自己真的成了天子之伥,但他又在这个时候尽己所能稳固着朝局,让宵小之辈难有时机起大乱。

元兴年后边军讨粮无阻、州郡生民之策皆出于他手,他甚至教出了温明裳……

平心而论,潘彦卓敬佩阁老的为人。他自觉自己从出现在朝中就逃不过这个人的眼睛,但他依旧摸不透他。若是为大梁、为生民、为社稷,即便不能放到明处,阁老也应该拔掉他这个敲骨吸髓的恶徒,但是没有,崔德良依旧什么都没做。

潘彦卓甚至荒谬地觉察到对方在默许自己的所作所为。

此番廊下听雨不是恰逢其时,而是蓄谋已久。

内阁尚简,院中亭台连廊少有修筑,此刻风驰雨骤,举目便能看到梁上经年旧痕,红漆难覆之处裸露在风雨里,不知何时被钻出的虫眼也随之暴露在眼前。

那段木头已经开始腐朽了。

“阁老。”潘彦卓看着那处的朽木,缓缓收敛了神色,“年年岁岁花相似,这景……明年再看怕也是无妨。何况我往昔求学山中,燕地秋景,当得上举世无双。”

“看厌了那样的景色,一隅之秋,索然无味。”

崔德良看着他,说完这话又是连声的咳嗽,“变或不变,这是山中清谈之论,你确是瞿延的学生。二十年前我身赴燕州公干,曾与他有一面之缘,结庐山野,燕州之秋确然别具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