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下给咸诚帝的一步暗棋。天枢阁在朝臣眼中无异于小内廷,那温明裳便干脆再其上加诸形似监察院的锁链,它们因着天枢阁的特殊性不会为人所察,就连咸诚帝也只觉得这不过是让集权更进一步的行止。
但赵婧疏深谙律法,又怎会听不出这番话的弦外之音。
权者衡也,是善是恶全凭人心,温明裳此举,是将天枢的权力层层约束在律法铁条之下。她拒绝依仗人心的恒常,连同她自己都被排除在恒久不变之外。
无人能妄自随心而行。
然此刻的三法司与监察院受咸诚帝影响太深了,温明裳在许多个深夜里看着手中的名册沉思,发觉最好的选择其实只有赵婧疏。
这才是引出今日对谈的开端,只不过赵婧疏来得或许要比她想象中的快些。
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一个理由,但这却是不能告诉这位寺卿大人的了。
残局似乎在言谈间了结。
赵婧疏落下最后一子,抬眸道:“还有一问。明裳,你费尽周章,但这其中用的许多人,也会让你在朝中阻力颇多。依你旧日行事,何不再斟酌圆滑些?”
温明裳闻言轻笑,她将手放在膝上,目光下垂时瞥见腕间的系绳。
“若非亲历,感同身受何其难啊?”她缓缓呼出一口气,轻声道,“生民疾苦四字,若不是他们亲眼看过,于贵家世族而言,不也多的是无病呻吟吗?”
赵婧疏听罢轻叹,目光随着动作清扫过小几盆景。
那株九里香似乎重归苍翠了。
城东的一处无名宅院今夜不知何时点起了灯。窗外的风声呼啸,屋中人却没有放下叉竿,她自斟自饮,直到门前传来响动才放下杯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