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停着马车, 栖谣站在边上, 见着人出来连忙接过被换下的兜袍。
洛清河把方才随手买的那壶酒丢给了站在她身边的高忱月,薄凉的月光从她鼻梁上悄然滑过去, 在夜色里透着泠泠的冷光。
藏在兜袍下的是冠服, 她今夜还要去一趟兵部办事房, 能否入宫另说,但态度却是要先摆好。
温明裳掀开兜帽, 巷口的风把鬓发吹得散乱, 她没说话, 就着月光安静地打量洛清河。她午后回侯府听闻那些事时是意外的, 但她对洛清河当真要去兵部并不意外, 不论世人如何想, 洛家的人都是大梁的将军,那就断然没有不奏请就动兵的道理。
那是轻则斥一句居功自傲,重则扣个意图欺君谋反的罪名。
温明裳在这事上帮不了她什么, 即便咸诚帝现今有意让她逐步插手朝中吏治, 那也仅仅是在朝, 历代君王定权,对军权都是十足的敏感。与其说是帮不了什么,不如说是她如今开口说半个字,都有可能重新招致天子的猜忌。
那些手上握着的权柄在巍巍皇权面前都太过渺小。
洛清河微微侧着头,踏雪低下来拿鼻子去顶她的肩膀,她没去理会,反而松了缰绳,上前去把手心贴在温明裳冰凉的下颌线上。
“军情急,他不会拖的。”洛清河替她将鬓边的发梳理妥帖,如往常一般笑了一下,“消息带到,夜里凉,先回去吧。”
温明裳抬起眸看了一眼那双眼睛,微微用力握了一下近在眼前的手腕,低声应了一句。
一如寒夜凄清的还有王府。
前脚人刚走,可书房的灯点到了如今还没有熄,九思趴在软榻上睡着了。慕长临弯腰把她抱起来,一下下轻拍着孩子的背,那两封信被重新封好,交叠着放在桌上。
晚归的崔时婉已看过上边写了什么,她将来自雁翎的那一封焚烧殆尽,研墨把慕长卿的那一封重新誊抄了新的。
许多人已经忘了,她曾经也是安阳侯的学生。苏恪是当代书道大家,承他衣钵的不是最富盛名的几个皇嗣,反倒是这个在过去不大起眼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