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驰全点点头, 直言问道:“今日来寻将军, 其实还是为着我给明裳的那封信。我知她身体抱恙一时难以归返,但……这些事恐怕还是得她亲自做决断才好。”
“大人的信, 她是看过的。”洛清河沉吟须臾轻轻叹声,“柳氏倒台, 不单旧局大改, 有吏不知其过而助纣为虐者如何惩处,也的确是桩麻烦事。李大人的意思, 我们皆知, 但之于她而言, 那些人毕竟是归入柳氏党羽的人,纵然是无心之失, 也难辞其咎。”
这是过往数十年大梁朝局中积重难返的弊病, 大厦倾覆, 蝼蚁焉能安身立命。这些人或许品阶不高, 但他们被笼罩于世族枝叶之下, 世族在时被长久蒙蔽, 去时也要被清算,所以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罚或不罚,其实没有个具体的章程, 太多时候都是笔糊涂账, 故而有不少趁乱谋私的, 也就此挤走了所谓政敌。
可柳氏这一回却不止于此,因为这件事闹得太大了。大到京城街巷皆在传闻,让不单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更让义愤填膺之辈将矛头转向了那些犯下无心之过的吏胥和他们的亲族。
大理寺这些时日接了不知多少桩这样的诉状,差役跑断了腿也只能平一时的愤懑。这些被世族张扬跋扈之辈长期压抑的怒火随着温诗尔的死,木石的毒而被彻底点燃了。
李驰全心力交瘁,三法司依法明断,可……本就不是大过错,怎能只因沾了个罪人名便赶尽杀绝?
那是酷吏所为啊!
“那些过失如何论处,其实三法司早有论调,婧疏回来,也是要为此事了断。”李驰全无奈地说,“可这些事易,民愤难。我去信问明裳,也是因为此事若有个解法,只有她能做,百姓觉得我们会包庇同朝为官者,而她不会,因为五伦之亲在先。”
可柳氏毕竟是真正的仇敌,他清楚温明裳的为人,却也明白此时让她为牵涉者开脱辩白,多少是为难人了。
“大人所忧,在下感佩,但这样的伤痕终归不是一时一刻可以消弭的。”洛清河自府兵手中结果马缰,冲他再一弯身,“还望大人给她一些时间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