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戴上镣铐,柳文昌尚能自如行动,他弯身拾起一片被泥水浸染的花瓣,抬头瞥见妇人藕色的裙角。
院中石桌上正煮着茶,如若不是知道门外百千甲士把守,怕是真会有人觉着此处坐着的不是阶下囚。
“今年济州的新茶,此刻方有闲情打开。”柳文昌轻轻呵出一口气,看着她说,“一同饮一杯吗?”
温诗尔垂眸不语,却缓步走到了他对面坐下。
这便是个应允的意思了。柳文昌如是想,他低眸点茶,院内万籁俱静。上一回这般情景……好像还是多年以前书院外的一方小舍。
温诗尔自随他回到柳氏之后再不着艳色,今日恐是第一回,也叫人轻易回想起曾经。他心中有愧,与其说是偏心,不如说是见一次便会唾弃一次自己。他害怕见到的是少年时的影子,那些传颂于口的文心素愿,于今日满手尘泥者而言无异于剜心刮骨之痛。
他们停不下来罢了。
“这么多年。”柳文昌将茶盏推过去,至此才开口,“我竟不知你在京中还有如此本事的相交之辈。”
“你不知道的有许多。”温诗尔端起茶盏轻轻吹气,“很久之前,你可以停下。”
柳文昌自嘲一笑,却不答这话,反问道:“比起这个,我想知道你是何时知道的本家账册?我未曾带你回去过,这些也本该不由我操办。”
“耳濡目染。”温诗尔抬眸看他,静静饮下茶水,“我的确不过深宅妇人,一无所知……但有一个人却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