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德良面色冷凝,先随意安抚了两句,才行至温诗尔面前。他垂下眼,同妇人对视须臾,抬臂抖开大袖,弯腰去扶她,道:“下官已到此,夫人先起来说话。”
他们数年前在国子监曾有一面之缘,为的是温明裳,而时隔多年的这一面,仍是为了她。
温诗尔没再推拒,她扶着老人的手臂,起身时有些踉跄,久跪给这具残破之躯再添新伤,可她却无暇在意。
“妾拜见阁老。”她忍着膝上酸痛,施然福身。
崔德良示意差役上前相扶,他望了眼安静的人群,拱手道:“适才诸位所言,下官已铭记于心,朝廷审讯后定会还以一个公道!下官资质鄙陋,忝列内阁元辅十七载,愿以此老朽之身保证,鸣冤鼓前,朝廷不负我大梁任何子民。若是诸位信得过,还请散去,莫要滋扰公堂办差了。”
崔氏的名声素来不差,府上学生不论出身本就叫人心生好感。崔德良此刻话音平稳,举手投足间自有常年主事的持重,再加上那一身绛红官袍,人群不由自主地平静下来,不多时便三三两两散去。
待到人群散尽,街口一辆马车也终于姗姗来迟。抱病已久的老寺卿被人搀扶下马,见到崔德良连连拱手,“劳动阁老来此,是我等失职……”
“卢公不必挂怀,先进去说话。”崔德良微微抬手,跟着转头看向温诗尔,“夫人也一道吧。”
温诗尔垂首称是,随着搀扶一步步迈入其中。
不多时御史台的人亦到了,三方同坐上首,这才开始问话。按理事关柳氏,崔德良该回避的,但傅中丞瞥了好几眼都没见崔德良有离席的意思,只能沉默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