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晚不解,仍旧背书一样说着准备好的话:“石场会加强安防措施,我本人也会长驻石场,同大家一起上工干活,一起吃饭,我用自己的生命安全担保,石场绝对不会再有任何事故。而且,我承诺给你们每人涨一成工钱,并预付……”
“不是这个,”一直沉默的哥哥方高开口说道,“当日虽是夜里,我兄弟二人都没在石场,但家里老母亲实在经不住第二次打击,听说石场又爆炸的那天,她突然发疯似的说看到我父亲回来了,接着一病不起,这几日精神时好时坏,大夫说,可能,可能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方高捂着脸默默流泪,方远也唉声叹气。
徐晚一时没明白兄弟俩所说的前因后果,疑惑脱口而出:“第二次打击?”
方高方远相似的脸庞投来相同的目光。愣了半天,方远才缓缓道:“我兄弟二人没别的本事,过些时日一定会去复工,只是我父亲去世之后,母亲就只有我们了,这次爆炸前,她每日都在门口等我们回来,爆炸后更是一刻不看见我们就发疯似的哭喊。她时日无多,这个时候我们再去石场上工,我怕……”
徐晚突然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怎么就没听明白,他们的父亲已经在第一次爆炸的时候身亡了呢。
“对不起,是我冒失了,复工的事就当我没说,”徐晚摸摸口袋,发现自己没带钱,“这段时间,工钱照发,你们在家好好照顾老夫人,我也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你们,石场会安全的。”
七户人家八个工人,徐晚从谈判到聊家常,自己面对工人时的身份角色有了180度大逆转。自己的事业重要,苏府的投资重要,工人的生命安全就不重要吗?
灯笼里的蜡烛已经快燃尽了,一阵凉风吹来,廊架上灯影摇曳。不知是灯笼里扑火的某只飞蛾振了下翅,还是桥下哪条晚睡的鱼儿甩了下尾,细微的声波里,徐晚突然嫁接了采石场小场主的悲喜,理解了她的责任。徐晚打个冷战,吸吸鼻子起身,直奔苏府西院的工房。